来人正是卢琼双,她走到宿玉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发出极大声的惊叹。
姜雪不自觉有些汗颜。
卢琼双对着姜雪,满脸的欣喜道:“阿姐,这是你的朋友?这样的好看!我怎么不识得?”
眼中这姑娘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马尾,连发簪都没有一个,脸上尽是英气与利落之色,却与她身上那件华丽衣裙很是不衬,看她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极为别扭?宿玉有些疑惑。
姜雪拉过卢琼双,道:“这是宿玉娘子,颜家哥哥的朋友。”
卢琼双眼珠子轱辘一转,发出暧昧的声音:“原来是颜哥哥的‘朋友’啊”
颜哲脸色有些挂不住,悄悄看向姜雪,却见她也在低声笑着。
心下有些失落之感。
宿玉道:“这位是江三妹妹的妹妹?”
姜雪点点头。
卢琼双抱拳向宿玉行了一礼,宽大衣袖之下却显得尤为滑稽,宿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卢琼双回头向姜雪抱怨道:“阿姐,什么时候带我去买几身衣裳啊?这衣裙穿着我别扭极了!”
宿玉问道:“小妹妹要买衣裳?我手下恰好有几家成衣铺子,就在这洒金巷中。若你不嫌弃,随我过去挑几身?”
卢琼双还未作答,却听得拂冬连连点头道:“好呀好呀!”
芜纱口中说的那无与伦比的成衣铺子!她可想好好去开开眼了!
姜雪无奈笑道:“我家小妹与侍女不懂事,唐突了。”
“说什么唐突不唐突呢,”宿玉拉起卢琼双的手,道:“我很喜欢你们,若真有你们瞧得上的,我开心还来不及。”
卢琼双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被美人牵起的手,露出痴痴的笑来。
姜雪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卢琼双与拂冬二人纷纷围着宿玉身边打转,三人走在前头,姜雪与贺知林走在后头。
姜雪低声问道:“贺哥哥,这宿玉娘子与你看起来甚是熟稔?这雅坞小筑难不成是她的院子?”
贺知林点头,又着急道:“我与她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姜雪笑得眉眼弯弯,衷心道:“哥哥不像那些个迂腐书生,可从来没见你有什么门第之见。宿玉娘子很好,哥哥若心悦于她,该大方些。”
贺知林见她认真劝解,只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那年救下了她,又在汝州城门边租下了一间小房子,收留了她一段时日,让她静养身体。她很是感激,本想随我回府当个丫鬟。”
“她以为是我医术精湛捡回了她的命,其实不然,她这个人很是顽强,心志坚定得很,不然也不会硬生生捱了那么多日还能救得回来。”
“我同她说,世上路有千万条,像她这样的人,肯定会大放异彩的,不必屈居人下做个仆婢。一辈子也不能出头,岂不是浪费了这样的心志?”
“我便给了她些银钱,让她看着想做些什么,只管去做,我等着她功成名就那日再前去道贺。随后她离开了汝州,一别也是许多年没见了。”
姜雪点点头,道:“哥哥的发心很好,却只是不知道,她如何又成了名誉冀京的花魁娘子?”
贺知林叹道:“许是我太过天真,也许是我并不知道世道对于女子来说如何艰难。她起先到了冀京,用我给的银钱置办了些小生意,但她容貌实在美丽,有人起了歹心,将她家当全部骗光,又将她骗去了烟花柳巷,转手卖了。”
姜雪皱眉,有些心疼,道:“宿玉娘子实在是不易。但哥哥并没有看错人,她着实是心志坚定之人,还有经商大才,不然也成就不了今日这方局面。”
“她在京中时常会寄信到汝州驿馆,我那时在外辗转,是家人将信件送来,我才知她的遭遇。只是那时她已凭一己之力,为自己赎身出了藏娇阁。我并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将她救出火坑。”
姜雪安慰道:“可是哥哥你给了她信念,已经是改变她人生的最大助力了。”
“或许我当年把她收到贺宅,她这些年也不会如此坎坷。”
“哥哥当真觉得,做个默默无闻的仆婢,要比如今大放异彩的宿玉娘子好?”
姜雪拧眉,见贺知林并不作答,继续道:
“我不这么认为。人这一生要走什么路,是由自己决定的。以宿玉娘子的心性,与其明珠暗投,她肯定更愿意自食其力,哪怕坎坷再多,她终是走上了自己情愿走,且走得开心的路。”
贺知林点头道:“也许如此吧,总归是我帮得不够。”
姜雪摇摇头,道:“女子并非事事都要倚靠他人,父母兄弟或者情郎相好,即使能帮也只能是一时,与其如此,我倒觉得像宿玉娘子这样,于绝境处涅槃重生的人生,更是令人敬佩。”
贺知林转头对她笑道:“你小时候便是这样,总有一堆奇奇怪怪的大道理。”
姜雪面色郁郁,道:“我小时候的事,你岂会知道。”
贺知林自顾自道:“前些时日我递信告知她我要来京,她便邀我到这雅坞小筑中来,洒金巷很是热闹繁华,求医者也会多些,我便答应了,在她这处立了个不成样的医堂。”
姜雪道:“原来如此,那她可知你真实身份?”
贺知林摇头,道:“贺家济世救人,在汝州有些名望,汝州百姓待贺家人实在太好,我素日出门不爱用贺家姓名。”
“怕在外头吃饭,人家不收钱?”姜雪打趣道。
“可能你觉得是玩笑,但这确实是事实。”贺知林道,“我见她时,也是用的化名。”
“化名?”
姜雪心中警铃大作,立时快步追向前方走在一起的三人,拉住正叽喳说话的卢琼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