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坛心下一惊,他原以为姜雪震怒之下会忽视此事,却未曾想到她今夜便会发问。
顾霖坛脑中迅速编出一套说辞,却见黄福已经慌忙爬着伏在姜雪脚下,道:“今夜之祸,都是老奴的错!”
顾霖坛见状,也疑惑地看向黄福,问道:“黄伯,此事与你何干?为何有这样一伙贼人趁夜来院中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姜雪心中冷笑,倒真是轻轻揭过。
黄福涕泪横流,由于方才的惊吓,如今花白胡须已经被鼻涕泪水打湿,缠作一团黏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此刻佝偻瘦削的身影伏在地上,看着很是凄凉。
姜雪看顾霖坛面上隐有不忍之色,便立即回头对身旁的徐翀道:
“扶黄伯起来,他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样爬来跪去的折腾。”
顾霖坛感激地看了姜雪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惊讶之色。
徐翀上前欲将黄福扶起,黄福却愣是不肯起来,只不停地朝着姜雪与顾霖坛磕头,道:“是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黄伯,”姜雪缓缓开口,道:“有话起来再说,你如此下去若真是伤筋动骨了,怕要叫驸马更忧心,再说,若传出去,本宫不也得落个苛待顾家旧仆的名声?”
徐翀见状,本就有些不耐烦,此刻也顾不得黄福挣扎,手下略微用力,便将他如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拔了起来。
黄福低着头淌着泪,结结巴巴道:“是、是老奴,想着小公子在这儿,怕衣食住行这些奴仆伺候得不妥当,这些日子总往这院子跑。”
“城西最近本就闹贼,老奴却不够小心,想必是贼人瞧着老奴隔三岔五便带着一车东西过来,以为这家是有些钱财的,这才盯上了。”
“这院中原本就素溪姑娘与小公子二人,其余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奴仆,平日没见个青壮年在,最多也就老奴一人驱车前来。想来那伙贼人便是看着这儿都是妇孺老弱,这才起了劫掠杀人的心思。”
顾霖坛无奈地看了黄福一眼,似是想要斥责却又不忍,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黄伯,此事也不能怪你,终是贼人太过猖狂了。”
姜雪闻言,淡淡道:“黄伯此言倒叫本宫想起一事。”
“驸马不好奇,我是如何发现素溪她们的踪迹的吗?”
顾霖坛微微一愣,喃喃道:“难道是因为黄伯”
“是,”姜雪面上扫去适才的多种情绪,露出威严之色来,“黄伯原本已经不再负责府中诸多杂事,却仍旧一两日就去马房要车出门,次次不是说要去为驸马送公文、吃食、衣物,便是说需要去采买些驸马日常用的东西。”
“他虽早无管家之责,但若有驸马自己给他的银钱开支,让他采买原也不算什么。”
“但每回借着采买由头出门,却几乎回回都不曾向府中上报记册。”
姜雪瞥了一眼错愕的黄福,道:“晓春留了心眼,后来便着人跟着,发现他每回都是到这儿来,这处院子选得僻静,平日却连门也不开一次,我房里派来的人,是如何都探访不得院中之人。”
“我那时便想,”姜雪带着探究的眼神环顾院子一圈,最终落定到顾霖坛身上,“能劳动黄伯几乎日日奔走,让他如此挂怀之人,要么,是他的亲眷,要么,便是驸马极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