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道:“九爷,不至于此。”
朱成钧道:“怎么不至于?我又没冤枉他。”
展见星倒也不是心软,要不是铁柱报信,这会儿前程尽毁的就是她了。
她只是道:“九爷,但以我三叔的出身,他说不出来这种话,到县衙里,袁县尊一听就能听出不对,反而横生枝节。”
朱成钧想了想,似乎有理,才向展三叔道:“那好,你自己看着说。”
展三叔十分忐忑:“爷,我们跟朱家——我们比他家差远了,去告他,他肯定会报复我们的。”
“那你就告诉他,是我叫你告的,他不服,叫他来找我。”
有代王府撑腰!
展三叔的腰立马就直起来了:“那行!”
不但行,一想到可以斗一斗村里有名的大户,展三叔那颗本来就不很安分的心还激动地跳了起来,搓着手,按捺不住地走了两步。
展老爷子坐不住了:“老三,你可别乱来。”
“哎呀,爹,我有数,你老人家别管。”
接下来,就是展家内部商量怎么斗大户的问题了,展见星和朱成钧没再多说,说了反而坏事,以一般正直些的地方官来说,倘若发现案件里有来自更高层的外力插手,那其实反而会稍微偏向弱势的那一方。
展家以最朴实的农家面貌去告状,话说得越粗陋,越容易让人忽视展见星背后所牵连的代王府势力,坐堂官的同理心也就越容易被激起来。
毕竟十年寒窗,谁是容易读出来的呢。
一天后,展三叔带着展老爷子,往县衙门口一跪,递了状子。
展老爷子实在是不想来,拗不过儿子死拉活拽把他拖了来,展三叔哄他道:“爹,不要你老人家说话,你就去就行了,话都我来说!”
展老爷子气道:“那你非叫我去做什么?”
展三叔理直气壮道:“你去了,县尊才能更同情我们家啊,你看我身强力壮的,往那一跪,不像个样,你老人家一跪,那就不一样了,县尊一看,哎呀,这家人真可怜,朱老爷真不像话!”
要不是展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也算女眷,跑县衙来不太好看,他能把展老太太都拖来。秉着一颗本就有的不安分想搞事的心,展三叔以自己的精明安排了一切,得到了袁知县的重视,因又涉及县试要事,袁知县当天就让衙役下乡把朱老爷给传来了。
判案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前因后果俱全,满村人都可以作证朱老爷确实去了展家,赖也赖不掉,因为展家人及时出首,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袁知县就发了个公允的判决——当堂打朱老爷四十大板,他原来要用来收买展家的五十两银子,作为赔偿,赔给展家人。
自家快到手的小秀才无恙,五十两还仍旧落袋,展三叔欢喜地咚咚直磕响头,又喊了无数声“青天大老爷”。
堂上还在一五一十地打着朱老爷的板子,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隐在其中的展见星没有兴趣再听朱老爷杀猪似的哀嚎声,拉一拉身侧的朱成钧,道:“九爷,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他们是中午抽空跑出来的,还得回去上课。
回去的路上,展见星若有所思。
朱成钧道:“你想什么?”
展见星道:“想九爷的用人之道。”
朱成钧没明白:“啊?”
“我只想到借用大伯与三叔在利益上的矛盾,但没想到还可以进一步借三叔的力,去还击朱老爷。”展见星回想着刚才公堂所见,认真地琢磨着,道,“世上有好人恶人之分,但原无不可用之人,只看有没有用对地方。”
倘若是她刚来大同时,遇到这种事,恐怕只会和展家人针锋相对地大吵,现在她以为自己长进了一些,但一对比,才会发现仍然不足。
“你绕这么大弯子干嘛?”
朱成钧忽然把脸伸到她面前来了,浅色瞳眸里带着得意:“想夸我,就直说,我听着呢。”
“……”展见星本来真想夸两句的,这下被堵回来了,干干地道:“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就是有,快夸我。”朱成钧伸手扯她的脸,“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展见星不堪其扰,拍他的手闪躲着,脸被扯着,她话也说不清楚了:“哪有人这样所自己的,泥怂手——”
“你所了我才怂。”
居然还学她说话!
展见星挣不过他,脸颊都叫扯疼了,只好败下阵来:“——是。”
虽然只有一个字,朱成钧还是大方地收了手,见展见星带点赌气地走到旁边另一边去揉脸,他甚觉满意——满意什么,他其实不知道,不过这个同伴一直陪在身边,想捏他就可以捏他,这个感觉就是让他舒心。
他没有别的要求,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期了这么久,我掐指一算,是时候吵一架了。
~~
可能涉及qiu禁py,害怕地抱住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