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龙河又名玉龙河,相传前朝大文豪灵均先生曾在此处遇到一条从天而降的玉龙。 玉龙身长千丈,通体透明,有如琉璃一般,曾在此处绕着五马峰盘旋三圈,忽然俯身飞下,向灵均先生求教天地至理。 这一番问道便是三日,一龙一人在此九问九答,玉龙终于大彻大悟,乘云归去。 三十年后,天下大乱,北方魔门七大高手联袂南下,带领三万大军将灵均先生全族围在虎丘剑池。当时,灵均先生自忖必死,留下遗书一封,准备孤身缠住魔门七大高手,为全族上下争一条活路。 不料,双方会战之日,玉龙忽然从天而降,一口寒气冰封十里,将魔门七大高手冻为齑粉,三万大军屠戮殆尽,又冲灵均先生微微颔首,方才乘云飞去。此役之后,魔门根基大损,不但无力南侵,便是在北方也控制不住局面。二十年后,终于被佛门逐出中原,远赴塞外。 从此,灵均先生遇龙之事广为人知,遇龙河之名天下皆知。 遇龙河之水极静,极缓。 人在水上行舟,仿若在镜上行走一般,倒影纤毫可见,是天下间有名的胜地,平日里游人如织,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河上只有一条小小的乌篷船顺流而下。 乌篷船头坐着一个老船家,身旁搭着一个炉子在熬鱼,船尾处站着两个道士,一高一矮,都穿着亮黄色的道袍,面色似乎有些阴沉,这两名道士正是天龙门的张明志、赵明真。 赵明真低头瞧瞧水中,又抬头看看身边的张明志,忽然问道“师兄,今日在天香阁时为何不让我说出乌金匕首之事?” 张明志负手望天,轻轻说道“说出此事对你我无益,不说此事对你我无害,那又为何要说?” “还请师兄细说。” “若门主为卢剑山所杀,那他今日否认,是不愿落人口实,你我若逼他承认此事,他情急之下难免不会对你我动手。若是门主真的不是卢剑山所杀,则说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身后还有高人隐藏,欲要暗中对他不利,你我兄弟今日已被他逼退,已无意道主之争,又为何帮他点破此事?” “师兄所言极是,倒是我太鲁莽了。” “唉,今日退出道主之争,倒让我放下心中千斤重担,可惜船上无酒,不让定要同师弟同饮一番。” 两人正在说话,前面港湾处忽然驶出一条竹筏,划船的是一个青衣少年,剑眉星目,身高七尺,手中一根青竹充作船桨,身旁放了两大坛子酒,隔着三四丈远,也闻着酒香四溢。 赵明真眼睛一亮,喊道“小兄弟,船上的酒卖不卖?”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若是不卖,带出来做什么?” 说着,青衣少年把浆一撑,已贴上乌篷船。 赵明真呵呵一笑,飞身纵上竹筏,舀了瓢酒尝了尝,不由赞道“果然是好酒!却不知什么价钱?” 青衣少年笑道“价钱暂且不提,小弟我出来的早,腹中有些饥饿,我看你船上有些饭食,不如你我吃喝一顿,再谈价钱。” 赵明真哈哈一笑,只道这青衣少年是想多要些银子,故此要他们吃喝之后再行要价,这事情在商贩之中亦属常见,故此丝毫不以为异,提着两大坛酒,轻轻纵回乌篷船。 青衣少年见他飞身纵回,船身摇也不摇,不由喝道“道长好俊的功夫!” 将竹筏系在船尾,青衣少年轻轻走入乌篷之中,也与张、赵二人一般盘膝而坐,围坐在一口铁锅前。 锅中熬的大头鲤鱼是老船家适才垂钓所得,经过一番妙手烹制,飘香四溢,甫一揭锅,便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张、赵二人提起竹筷,夹了几口鱼肉,果然是鲜美异常,青衣少年也不客气,抄起木勺,连汤带鱼舀了一大碗。 连吃带喝一大碗肉汤下肚,青衣少年长长吐了一口气,斟了两大碗酒,递给张、赵二人,又给自己斟了一大碗,仰头喝下。 赵明真连喝了几大口,笑道“小兄弟也是海量,不过这酒是真不错。” 张明志听他夸赞,也尝了几口,说道“这酒味道醇厚,不是山野人家酿的出的。” 青衣少年一挑大拇指道“道长果然好眼力,这酒是青羊府中仙云楼里的珍藏,本是不外卖的,只因在下要送别贵客,故此不得不做了回梁上君子。” 赵明真一愣道“不知道小兄弟所说的贵客,却是何人?” 青衣少年笑道“除了张、赵二位道长,还能是何人?” 张明志放下酒碗,说道“原来小兄弟是特地在此等咱们师兄弟的,却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青衣少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白城,只因有一桩买卖要做,特地在此等候二位道长。” 张明志点点头,说道“不知是什么买卖?” 白城道“两条性命换一种石头,不知这买卖可做的?” 赵明真冷笑一声道“不知是谁的性命,换什么石头?” 白城道“性命自然是二位的性命,至于石头么,不知念石这个词,二位道长可曾听过?” 赵明真“仓啷”一声抽出宝剑,喝道“阁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我兄弟面前装神弄鬼。” 张明志伸手一拦,说道“念石乃是我道门秘传之物,却不知阁下是从何处得知念石之事,若是能说出原委,贫道做主赠给小兄弟一颗,要知依靠念石修炼虽快,但万民心念极难镇压,吸收一颗至少怎么也要一年光景,小兄弟要的再多也是无用。” 白城听张明志说话,不由心中一定,他并不知道念石是玄龟堂独有,还是在道门内部广为流传,故此今日在他二人面前提起,只是试探一下二人反应,如今见他二人承认确有此物,才放下心来。 只有他还有一点不解之处,不知为何,张、赵二人说吸收一颗念石需要一年光景。他可是一日之间便将一袋念石尽数吸收的。 白城心中正在思索,赵明真已按捺不住,“嗖”的一声,一剑削来。 白城身在乌蓬之中,不便闪躲,伸出右手,中指一弹便将剑弹开。 赵明真再要动手,就觉得浑身一软,再也撑不起身子,瘫软在地,难以置信的说道“酒里有毒!” 白城悠悠说道“赵道长太心急了,不过是些许迷药而已,张道长就比你沉得住气。” 张明志在一旁也轻叹一声,说道“贫道千万小心,竟也着了道,却不知为何小兄弟一同饮酒,却未中毒?” 白城说道“在下算准时间,已然服过解药了。” 张明志说道“原来如此”说罢,缓缓软倒躺下。 见二人躺倒,白城伏下身去,在他二人贴身处,搜到两个皮囊,打开一看,各有几块圆溜溜的鹅卵石,只是色泽形状与孙道海身上的略有不同,将皮囊贴身藏好,又将二人放倒,方才走出船舱。 老船家适才见舱中几人喝酒,忽然之间又是利剑,又是毒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见白城出来,以为是要取他性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白城轻轻一笑,随手一掷,一锭五十两的白银已砸在船头,说道“他二人是我旧识,只是有些误会,故此使些手段让他二人睡倒,若是无人惊动,怎么也要七八天才能醒来,你从此顺流而下,待他们醒来之后,替我向他们问好。” 说罢,白城足尖轻点,飘落竹筏,解开缆绳,划动船桨,向青羊府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