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君严厉、精明一辈子,一眼就看破许松年的花花肠子。
她幼年在宫中当值,明玉皇帝为拉拢重臣,便将许老太君在内的许多宫女赐予。
许老太君有不少旧友都成了当时的命妇,如今的豪门诰命、老封君。
许家如今的大半威风,便是靠许老太君撑起来的。
每年这些高贵门第,总要潜宾客前来向许家往还礼物,无形之中便拉抬了许家的声价。
许老太君一听“旧友”二字,就猜到必是家中有事,要动用她的老本了。
“母亲误会了……”
许松年才涎脸,许老太君的鸠杖便落在了许松年的背上,“说!敢有一字虚言,你给我立时滚回江左看守族陵!”
许松年又痛又惊,再不敢隐瞒,只能将自己嫖宿的烂事儿老实交代了。
许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持了鸠杖在他背上连击三下,“鹤年俊秀,毁于美色,耽于贱婢,壮年而殁。
原以为你会吸取教训,未料你竟变本加厉,私蓄外室也就罢了,伱竟还在当值之期,嫖宿青楼,气煞我也……”
“老太太,老太太……”
“老祖宗息怒,事态已经平息,您又何必因气伤身……”
“奶奶,奶奶保重身体啊……”
“…………”
众人跪作一团,哀告劝慰。
许老太君又饮了一盏冰镇饮子,气息渐匀,恨声道,“既然事态已经平息,做甚要拿我老婆子的生辰作伐,这又是出的哪门子幺蛾?”
许松年卑声道,“老太太容禀,儿子昏聩不假,但如今的青楼、花船,多的是朱紫重臣,我区区执事郎,在青楼喝几盏茶,竟会被盯上,写了弹章上告到总检廷。
儿子虽然将事态压了下来,但细思此事,总觉得是不好的信号,分明有人将我许家当了软柿子,要踩了儿子的肩膀往上爬。
儿子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官场如斗兽场,只要稍露破绽,示敌以弱,立时就会被猛兽盯上,成了人家口中餐食。
儿子左思右想,于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显露我许家声威,还有什么比老太太您做……热闹场子,邀请亲朋旧友同聚,更能震慑宵小心肠呢?”
“哼!”
许老太君愤声道,“还有一桩你没说,我老婆子替你说。
我老婆子已经七老八十了,左右活不了几天。
若是哪天忽然一蹬腿,你许大老爷就再没机会办场子,显威风了,岂不是天大损失。
趁着我老婆子还动弹,赶紧拿出来当吉祥物摆动摆动吧……”
许老太君的诛心之论,逼得许松年连连叩头不止。
尽管,他心中当真如此想,也绝不敢认。
“也罢也罢,终归有这一天,随了你心意便是。”
许老太君闭上眼睛,歪在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
许松年心中暗喜,瞥一眼许环山。
许环山会意,知道这是自己老子让自己想办法逗乐老太太。
他早非当年的总角少年,心中实在不耐烦再干这卖萌耍宝的事儿,念头一转,道,“奶奶,二叔的孙子,来东都了,听说现在混得极好呢。”
此话一出,本来昏昏欲睡的许老太君浑浊的老眼顿时晶亮,咬牙切齿道,“孽畜竟还诞下贱种,还敢入京?”
许鹤年是她幼子,纳云裳为妾后,为鹤年大妇不容,说动贪财好色的许松年,鼓动许老太君出面,发落了云裳,吞没了云家如山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