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蓝天雨的一番讲述,玄慈方丈大感惭愧,今天确实是他行事不够周密。他虽然猜出了神山上人的潜在目的,但却没有想到神山上人竟然拥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差一点就成了少林的罪人!
经过蓝天雨一说,众人也都注意到,同时翻阅秘籍,其他四位高僧为了避嫌,只是翻阅前言杂记,绝对不会看秘籍正文一眼。而神山上人却是一页一页的细细翻阅,区别极为明显。逍遥王的话,显然是有的放矢,绝非虚言。
尽管神山上人脸皮甚厚,但是被蓝天雨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图谋,也只能停止了阅览。站起身来,合十为礼,叹息道:“王爷误会贫僧了,同时也太高看我了。贫僧年轻之时记性尚可,但如今年老迟钝,哪里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清凉寺虽小,却也是佛门清静之地,还请王爷慎言,莫要让人误会才好。”
蓝天雨冷冷一笑道:“神山大师为素不相识的哲罗星出头,难道真是一腔热血?这句话骗骗三岁小孩尚可,你真以为本王和少林众僧都是痴傻不成?”
被神山约来的观心四僧,大感惭愧,他们此前还真不知道神山为哲罗星出头,竟然是图谋少林的武功秘籍。虽然他们四人正大光明,除了想要落一落少林的面子之外,并无其他私心,但是作为神山约来的同伴,他们仍然大感尴尬。
蓝天雨继续说道:“若是今天的事情只是牵涉到你清凉寺和少林寺,我还可以置身事外,但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罔顾我大宋的利益,去帮助天竺的和尚,若是我大宋的顶尖武技因此传入外邦,你的所做所为,与卖国的奸人何异?你枉为清凉寺方丈,像你这样贪婪自私的和尚,竟然也能有高僧之名,真是佛门之耻!”
被蓝天雨一番毫不留情的痛骂,神山上人脸色忽青忽白,他本是最好面子之人,如今被蓝天雨痛批为佛门之耻,实在是让他无地自容。而少林寺众僧则大感解气,胸中烦闷尽消。
要是今天的这件事情就此结束,神山一辈子积累的名声就会因此尽丧,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尽管蓝天雨身份显贵,他也必须要勉力辩解一番,稍作思考之后,神山一脸悲愤之色,再次开口说道:“贫僧虽然是方外之人,但也有家国之念,万万不会罔顾我大宋的利益。然少林武技本就传自天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哲罗星、波罗星两位大师,亦是有道高僧,同时武学精湛,会几门类同少林的武技,本就是正常之事,我东土上国,乃是礼仪之邦,岂能因此怀疑之心,就骤下断语,污人清白?王爷虽身份高贵,却也不能依据自身喜好,判人入罪,否则岂能让人心服?”
“好一个辩才无碍的老和尚,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确实出神入化,可惜在我面前这些花言巧语俱是无用,你且不要着急,待我问上一问,事实如何,自然会大白天下。”
蓝天雨脸色平静,声音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玄慈曾经听玄难讲述过逍遥王“传音搜魂大法”的厉害,有逍遥王出头,自然会水落石出,他合十说道:“在王爷神威面前,一切魑魅魍魉皆要显现原形,还请王爷动问。”
蓝天雨目透威严,施展出传音搜魂大法,问道:“波罗星大师,你可曾偷偷翻阅过少林的武功秘籍?”
“贫僧惭愧,确实偷偷翻阅过少林的武功秘籍。”哲罗星的回答让神山等人大惊失色。
蓝天雨继续问道:“你偷偷记下了多少部少林的武功秘籍,都有哪些?”
“贫僧一共记下了五十六门少林绝技,有:大金刚拳、摩柯指、般若掌、大力金刚手、伏魔铲法、龙爪手、达摩剑法、破戒刀法、寂灭抓、袈裟伏魔功、韦陀掌、千手如来掌、大挪移身法、大慈大悲千叶手、大韦陀杵、澄静指、多罗叶指、大光明拳、大摔碑手、少林怀心腿”
哲罗星说出一门门神功的名字,少林众僧怒容满面,神山上人面色发青,观心四僧面有惭色,哲罗星眼神惊恐。
等波罗星把五十六门神功的名字全部讲出,蓝天雨目注神山,问道:“神山大师可还有辩解之语?”
神山站起身来,目露羞愧之色,歉然说道:“贫僧仅听哲罗星大师一面之词,竟然心生误会,实在是对不住少林众高僧,少林禅宗祖庭,佛学精湛,贫僧惭愧,实乃远有不及也。今天多亏王爷大驾在此,否则贫僧岂不成了我大宋的千古罪人?王爷一言,让贫僧免入苦海,贫僧感激不尽。”
对于神山的厚脸皮和诡辩之能,蓝天雨叹为观止,反正神山老和尚对他也无甚威胁,便也不为己甚,警告了他两句,就此轻轻揭过。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天竺大德、中土高僧,相聚少林寺讲论武功,实乃盛事。小僧能否有缘做个不速之客,在旁恭聆双方高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
声音来自山门之外,入耳如此清晰,却又中正平和,并不震人耳鼓,说话者内功之高之纯,可想而知;而他身在远处,却又能够听清楚大殿中的辩论之语,实在是让人惊骇。
玄慈微微一怔,便运内力说道:“既是佛门同道,便请光临。”
玄慈刚要出殿相迎,门外那人已道:“少林寺今日高贤齐至,有缘与会,实是不胜之喜。”他每说一句,声音便近了数丈,刚说完“之喜”两个字,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面露微笑,说道:“吐蕃国山僧鸠摩智,参见少林寺方丈,拜见逍遥王爷。”
群僧见到他如此身手,已是惊异之极,待听他自己报名,许多人都“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到了!”
鸠摩智进得大殿,首先来到蓝天雨的面前,合十躬身道:“王爷风采更胜往昔,前日王爷大婚,小僧远在吐蕃,没能亲往致贺,还请王爷见谅。”
蓝天雨道:“明王有心了。能在少林再次相见,你我二人的缘分真是不浅。”
鸠摩智感觉蓝天雨的目光似乎能够把他看穿一般,心中有些打鼓。他自从得知了神山等人要前往少林为哲罗星出头之后,心中大喜,决定抓住这次良机,前往少林一行。在众位高僧的见证下,以他的武功和才智,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在山门之外,听到蓝天雨竟然也在少林做客,心生犹豫,踌躇半晌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他和蓝天雨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蓝天雨未必会再次和他为难。若是蓝天雨相阻,他只要答应事成之后好处均沾,按他的估计,应该足以让这位逍遥王两不想帮。
等鸠摩智和蓝天雨寒暄已毕,玄慈合十为礼,说道:“国师远来东土,实乃有缘。”说着,又替神山、神音、哲罗星师兄弟、观心等诸大师逐一引见。
众僧相见已毕,玄慈在正中设了一个座位,请鸠摩智就座。鸠摩智略一谦逊,便即坐下了。
玄慈问道:“大轮明王声名远播,不知这这次千里迢迢赶来少林,所为何事?”
鸠摩智双手合什,说道:“说来有些惭愧,小僧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姑苏人氏,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博’字。昔年小僧与彼邂逅相逢,讲武论剑。这位慕容先生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无所不精,小僧得彼指点数日,生平疑义,颇有所解,又得慕容先生慨赠上乘武学秘笈,深恩厚德,无敢或忘。不意大英雄天不假年,慕容易先生西归极乐。小僧作为慕容先生生前知己,自然应该为他做些事情,可惜上一次前往大理天龙寺,碰壁而回。”
说至此处,他转头看向蓝天雨,继续道:“此事王爷正是见证人,小僧徒劳而返,深感羞愧。好在慕容先生平生遗憾有二,一是深信大理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中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最大憾事;二是认为少林寺的‘易筋经’为天下第一内功心法,无缘得见,遗憾终生。天龙寺枯荣大师,囿于门户之见,小僧无功而返。少林武学执天下之牛耳,玄慈大师佛学精湛,气度见识自然非同一般,小僧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众长老慈悲。”
鸠摩智语毕,玄慈方丈始知,原来是恶客临门,自然无需客气,说道:“明王与慕容先生相交一场,缘分既尽,何必强求?慕容先生往生极乐,于人间武学,岂再措意?明王此举,分明是心有私欲,老衲到要劝解明王一句,尘缘不净,贪欲不除,佛心不虔,魔念滋生,恐怕永无证道之日。”
鸠摩智道:“方丈指点,确为至理。只是小僧生性痴顽,闭关静性,始终难断思念良友之情,这才执迷于此。小僧知道,‘易筋经’为少林至宝,轻易不会外泄。贫僧愿以大轮寺镇寺之宝‘龙象般若功’交换,‘龙象般若功’与‘易筋经’同为佛门至高内功心法,当可相互借鉴,互为启发,若是日后少林寺、大轮寺武学得以昌盛不衰,应是今日之举。玄慈大师佛法精湛,想必此中道理,应能领会于心,不让小僧空跑一场。
少林寺的《易筋经》已经遗失,玄慈若是据实相告,定会弱了少林的气势,今天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让玄慈心中有了怒意,他在想:“看来我少林以往的行事确实是太宽厚了,作为执武林牛耳的第一大派,天竺僧人、吐蕃僧人以及大宋的清凉寺,竟然都公然觊觎少林的武学秘籍,就算观心大师等人也是希望看到少林的面子被人踩一踩,要是少林不拿出一点第一大派的气势和底蕴,还真是让人瞧的小了。”
有鉴于此,玄慈方丈毫不讳言的说道:“我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就算穷尽毕生之力,本寺武功尚且难以掌握十之一二,大轮寺‘龙象般若功’虽然确属绝顶内功,但我少林得来并无益处,明王交换之言,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