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天龙事毕(1 / 2)

位面祭坛 暗石 6976 字 17天前

萧峰和慕容复暂且停止动手。

萧远山也蓄势不发,不屑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也休想叫我不报杀妻深仇。”

慕容博微微一笑道:“只要我存心远遁,你要杀我报仇,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萧远山嘲讽道:“你也是豪杰之士,自当珍惜声名,岂能效仿无胆鼠辈?”

慕容博道:“生命只有一条,岂能不珍惜?你今日要想杀我,却也不难。我跟你做一桩买卖,我让你得得偿报仇之愿,但你父子却须答允我一件事。”

萧远山、萧峰均觉诧异:“这老贼不知又生什么诡计?”

慕容博道:“只须你父了答允了这件事,便可上前杀我报仇。在下束手待毙,决不抗拒,复儿也不得出手救援,今后更不得以报仇为念。”

他此言一出,萧峰父子固然大奇,慕容复也是惊骇莫名,惶急道:“爹爹,你这是何苦……”

慕容博继续道:“萧兄,在下有一事请教。当年我假传讯息,致酿巨祸,萧兄可知在下干此无行败德之事,其意何在?”

萧远山怒气填膺,戟指骂道:“你本是个卑鄙小人,为非作歹,幸灾乐祸,又何必有什么用意?”

慕容博道:“萧兄暂抑怒气,且听在下毕言。慕容博虽然不肖,江湖上也总算薄有微名,和萧兄素不相识,自是无怨无仇。至于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多年交好。我既费尽心力挑拨生事,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以常理度之,自当有重大因由。”

萧远山双目中欲喷出火来,喝道:“什么重大因由?你……你说,你说!”

慕容博道:“萧兄,你是契丹人。鸠摩智明王是吐蕃国人。他们中土武人,都说你们是番邦夷狄,并非上国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杰。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异族,立刻翻脸不容情,非但不认他为帮主,而且人人欲杀之而甘心。萧兄,你说此事是否公道?”

萧远山道:“宋辽世仇,两国相互攻伐征战,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丐帮中人既知我儿是契丹人,岂能奉仇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没有什么不公道。”

慕容博道:“依萧兄之见,两国相争,攻战杀伐,只求破敌制胜,克成大功,是不是还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萧远山道:“兵不厌诈,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言语作甚?”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萧兄,你道我慕容博是哪一国人?”

萧远山微微一凛,道:“你姑苏慕容氏,当然是南朝汉人,难道还是什么外国人?”

慕容博摇头道:“萧兄这一下可猜错了。我慕容氏乃鲜卑族人,昔年大燕国威震河朔,打下了锦绣江山,只可惜敌人凶险狠毒,颠覆我邦。”

然后叹道:“亡国遗民,得保性命,本已是不幸中之大幸。只是历代祖宗遗训,均以兴复大燕为嘱,慕容博无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终一无所成。萧兄,我鲜卑慕容氏意图光复故国,你道该是不该?”

萧远山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该与不该之可言?”

“照啊!萧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兴复大燕,须得有机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便是天下大乱,四下征战不休。”慕容博一副想当然之色。

萧远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讯,挑拨是非,就是为了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争复起,大燕便能乘时而动。当年东晋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势,亦复如此。”

鸠摩智点着道:“不错!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内乱,不但慕容先生复国有望,我吐蕃国也能分一杯羹了。”

萧远山冷哼一声,斜睨二人。

慕容博又道:“令郎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镇南京,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业,则进而自立为王,退亦长保富贵。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被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岂非一吐为快。”

萧远山道:“你想我儿为你尽力,使你能混水摸鱼,以遂兴复燕国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错,其时我慕容氏建一支义旗,为大辽呼应,同时吐蕃、西夏、大理三国一时并起,咱五国瓜分了大宋,亦非难事。我燕国不敢取大辽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国,尽当取之于南朝。此事于大辽大大有利,萧兄何乐而不为?”

他说到这时,突然间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灿然的匕首,说道:“兄只须依得在下的倡议,便请立即取了在下性命,为夫人报仇,在下决不抗拒。”嗤的一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肌肤。

这番话实出萧远山意料之外,此人虽然不是他们父子敌手,但想要脱身而走,却是易如反掌,此时竟肯束手待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远山看向萧峰,问道:“我儿,此人这番谋划,倒似不假,你瞧如何?”

萧峰凛然说道:“不行!杀母大仇,岂可当作买卖交易?此仇能报便报,如不能报,纵死无悔!这等肮脏之事,岂是我萧氏父子所屑为?”

慕容博仰天大笑,朗声说道:“我素闻萧峰萧大侠才略盖世,识见非凡,殊不知今日一见,竟是个不明大义、徒逞意气的一勇之夫。嘿嘿,可笑啊可笑!”

萧峰知他是以言语相激,冷然道:“萧峰是英雄豪杰也罢,是凡夫俗子也罢,总不能中你圈套,成为你手中的杀人之刀。”

慕容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大辽臣子,却只记得父母私仇,不思尽忠报国,如何对得起大辽?”

萧峰蹭上一步,昂然说到:“你可曾见过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可曾见过宋人辽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

他说到这里,想起雁门关外宋兵和辽兵相互打草谷的残酷情状,越说越响,又道:“兵凶战危,世间岂有必胜之事?大宋兵多财足,只须有一二名将,率兵奋战,大辽、吐蕃联手,未必便能取胜。咱们打一个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欲让你慕容氏来乘机兴复燕国,我对大辽尽忠报国,是在保土安民,而不是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因而杀人取地、建功立业。”

心禅闪烁合十说道:“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如此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慕容博竟然在他这位大宋逍遥王的面前大谈联合伐宋的谋划,真是不把他放在眼中,蓝天雨冷然说道:“慕容老先生至今还是执迷不悟,真是权欲害人!你可知西夏皇帝为何答应把他最为宠爱的银川公主嫁我为侧妃?”

“虽然听说高太后和小皇帝对逍遥王言听计从,逍遥王权柄甚重,但西夏的银川公主身份同样不差,一国公主竟然只是王爷的侧妃之位,确实让人不解。”慕容博对于天下事一直极为关注,他对此事一直甚为疑惑。

蓝天雨傲然说道:“那是因为西夏皇帝不敢不但应。他若不答应,我随时都可以取他性命,如今我大宋吞并西夏易如反掌,我只是不想生灵涂炭,这才维持现状,未起征伐天下之意。西夏如此,大辽同样如此,就如我要取了慕容先生的性命,同样如探囊取物。”

说罢,蓝天雨抖手发出两枚冰片,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枚冰片一闪而逝,竟似跨越了空间一般,慕容博就连一丝反应都没有,就被两枚冰片没入了身上的两处要穴之中。

慕容博的实力太强,蓝天雨担心一般的暗器手法被他避开,干脆施展出空间异能中的瞬杀绝技,轻而易举的给他种下了两枚生死符。

“这是生死符!”慕容博惊骇出声。

“慕容老先生好见识,竟然知道我逍遥派的生死符。既然你知道生死符的名称,想必也知道被种下生死符的后果。这生死符一旦发作起来,更甚于你一日三次的病痛发作,就连你这样的大高手都被我随手控制,你说我要是对付大辽、西夏、吐蕃的皇帝、大臣,他们是不是只能成为我的傀儡,对我言听计从?”蓝天雨淡然问道。

他竟然被逍遥王种下了两枚生死符!想到此事的可怕后果,慕容博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他要是知道逍遥王有这样通天的本事,绝对不会公然说出图谋大宋的这番话。

呆愣半晌,慕容复这才说道:“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逍遥王这样的英主,如果有称雄天下之心,确实可以心想事成,无人可挡。我慕容氏图谋复国,到底只是井中月、水中花罢了蹉跎一生,一事无成,我慕容博殚精竭虑、辛苦谋划,却原来只是虚妄!”

这时心禅神僧插言道:“萧老施主,世间众生皆苦,恩怨情仇,皆是虚妄,你隐身少林几十年,受到佛法熏陶,难道到现在还窥不破吗?”

“慕容老匹夫杀我爱妻,此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萧远山断然说道。

心禅神僧继续问道:“你如不见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难消心头大恨,是吗?”

萧远山道:“正是。老夫三十年来,心头日思夜想,便只这一桩血海深恨。”心禅神僧点头道:“那也容易。”缓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慕容博头顶。

慕容博初时见那老僧走近,也不在意,待见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左手忙上抬相格,又恐对方武功太过厉害,一抬手后,身子跟着向后飘出。

他姑苏慕容氏家传武学,本已非同小可,再钻研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后,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抬手,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击招式,一退可避世间任何追击。

岂知那老僧一掌轻轻拍落,波的一声响,正好击在慕容博脑门正中的“百会穴”上,慕容博的一格一退,竟没半点效用。”

百会穴”是人身最要紧的所在,即是给全然不会武功之人碰上了,也有受伤之虞,那老僧一击而中,慕容博全身一震,登时气绝,向后便倒。

慕容复大惊,抢上扶住,叫道:“爹爹,爹爹!”但见父亲嘴眼俱闭,鼻孔中已无出气,忙伸手到他心口一摸,心跳亦已停止。

慕容复悲怒交集,万想不到这个满口慈悲佛法的神僧居然会下此毒手,叫道:“你……你……你这老贼秃!”将父亲的尸身往地上一放,飞身纵起,双掌齐出,向心禅神僧猛击过去。

心禅神僧全不理睬,慕容复双掌推到他身前两尺之处,突然间又如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掌力虽猛,却是无可施力,被那气墙反弹出来,被撞的后退三丈远。

心禅神僧再次转向萧远山,淡淡的道:“萧老施主要亲眼见到慕容老施主死于非命,以平积年仇恨。现下慕容老施主是死了,萧老施主这口气可平了吧?”

萧远山见他一掌击死慕容博,本来也是讶异无比,听他这么相问,不禁心中一片茫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三十年来,他处心积虑,便是要报这杀妻之仇、夺子之恨。这一年中真相显现,他将当年参与雁门关之役的中原豪杰一个个打死,连玄苦大师与乔三槐夫妇也死在他手中。

此时得悉假传音讯,酿成惨变的奸徒,便是那同在寺中隐伏,与自己三次交手不分高下的灰衣僧慕容博,萧远山满腔怒气,便都倾注在他的身上,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哪知道平白无端的出来一个神僧,行若无事的一掌将便自己的大仇人打死了。他霎时之间,犹如身在云端,飘飘荡荡,只觉得在这世间再无挂怀之事。

他本是个豪迈诚朴、无所萦怀的塞外大汉,心中一充满仇恨,性子竟然越来越乖戾。再在少林寺中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中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