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已经有看官点明了那名怪人,足以证明小生不是在说谎。”说书人脸上胡子拉碴,也脏兮兮的,看起来格外沧桑,但他此时却一本正经的自称小生,“那名怪人实在是怪人,诸位请慢慢听我说来。”
“他身高九尺有余,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不饮不食,刀枪不入!”
“白马村的村人都视他为怪物,每每逢之必唾弃一番,但这怪人却毫不反抗!”
“他帮人劳作,不求回报,每次进山必带回一堆猎物,尽数分发给村邻,却无人感激他,反而将他叫成是傻瓜!”
“有一游方道士说他的血肉有神力,可治百病、愈伤毒、延年益寿。有人找上他,他便自觉割肉放血,以治疗乡邻恶疾。然渴望长寿之人终日念着他的血肉,将他当做肉药与妖孽!”
“终有一天,山中精怪侵入乡里,连杀几人,他赤手搏杀精怪,浑身浴血。”
“正当他伤势严重时,却惹人恐惧,遂发动全村之力,将他投水淹死!”说书人说到这里已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白马村的人以为他们做了坏事无人发现,但佛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任何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恶果都终将迎来恶报!”
“于是在那怪人死的那一刻,背后的羊腰子山崩裂,泥石吞噬一切,咱们禁州城再也没有白马村了!”
“依小生猜测,那怪人必是山中精魄或山神所化,本是来帮助白马村的,没想到被恩将仇报!山中山神死了,这羊腰子山自然要降下劫难灭掉这群大奸大恶的歹人!”
说书人说完,便期待的看着二楼。
那窗户中的人也点点头:“听你说的也不像是假话,上来拿钱吧!”
“是是,是真的,谢谢爷!”说书人不断点着头,又提起他那布满泥土和油污的书生袍子,兴高采烈的往楼上跑去了。
“佛祖?平常不是都说老天将一切看在眼里么?佛祖管得到这么宽么?”安阳有些好笑的说道,但他也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些听故事的人虽然很惊讶,但这种惊讶是听说隔壁王大爷家的儿子杀了人或李老哥的媳妇偷了人的那种惊讶,而不是像平常人那样嗤之以鼻或者认为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安阳自然知道,这个世界必不寻常。
从世界的名称就能听出来,这应该是一个神佛并存的世界。诸天神佛都有了,那出现一些山神精怪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婵扭过头看了眼安阳,似乎想询问他接下来去哪,但见他没有动,她也就站在原地不动。
没多久,那名说书人欣喜若狂的从这栋楼里出来了。
他手里拿着几个极不起眼的铜板,脚步轻快,却刚走出门就发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
说书人心里一沉,这是个什么世道他是知道的,莫不是遇到抢劫了?
于是他眯起眼睛往前一看,俨然一副近视眼的模样,就差一个扶眼镜的动作了。
眼前是一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看起来并不壮实,还带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长得煞是漂亮,让他不由细看了两眼。
可真是一个童养媳的好对象啊!
说书人暗自咽了口口水,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他可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哩!
这时他也知道这二人不是抢劫者了,心里一边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往那小女孩身上瞟。
“我中邪了么!?佛祖保佑!”说书人心里念叨了句,总算回过神来,对着安阳像模像样的拱手作了一揖,“这位兄台,请问你将小生堵在这捉月楼门口有何贵干?”
“捉月楼?”安阳抬头看了眼门匾,想来是些什么青楼雅舍,“我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但你必须令我满意。”
“兄台说笑了,你一上来就……”说书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安阳手中那一小块白花花的碎银子已经堵住了他的口,“兄台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小生别的不敢保证,知道的一定说,不知道的也一定说不知道!佛曰:不可妄语……”
“嗯。”安阳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这家伙倒是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在这几个铜板就能让一名读书人欣喜若狂的时代,估计货币都不怎么流通,有什么能比叮当作响的铜板更吸引人的呢?
当然是象征着圣洁与光辉的白银!
安阳也不吝啬,直接将这块碎银子扔给了他,然后带着小婵往前方走去。
说书人连忙接过,那小而沉的手感顿时告诉他这是真的,但他还不放心的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牙齿被崩得一阵发酸,而这块碎银子上也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咕噜!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