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东道:“这用我们两个小辈的名字不太合适,您二位是前辈,要不……”
范文泉摆摆手,打断了何向东的话,他道:“名字能听能用就行,咱们相声从来都是人保活不是活保人,倘若有一天咱们红了,绝对不会是因为向佳社这三个字红的,是因为人。你没能耐,观众不爱听,你就算把名字改成凌霄宝殿也没用,你有能耐,就算改成大老王相声社一样有人来。如果咱们以后做大了,要招演员,一定是要把能耐放在第一位的。”
何向东点点头,拱手道:“受教了,师叔。”
张文海一愣,道:“我这个起名字的都没想这么些,你这个旁边看着的还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啊?”
众人也是大笑。
向佳社就这样成立了,名字还算不错,这就定下来了,说相声也简单,弄一牌子往外面一挂,后台放上要演出的大褂、桌子这些东西就算齐活了。
两天后,向佳社正式开业,上演相声大会。第二天的时候,何向东就取了六千块钱给刘青阳送去了,现在他浑身上下的资产还剩三百元整。
他和张文海说他这些年存下不少钱只是说说的,其实他真没钱,这六千块钱是他的全部家底了,这回都搭进去了,现在真的是要穷到要饭了。
现在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向佳社开业能吸引不少顾客吧,不然他连饭钱都挣不出来,就这样,他还花了50块钱在一个推着自行车卖的人手上买了一辆二手破自行车。
至于这车原本是谁的,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他是谁的啊。他是连坐公交的钱都没了,只能每天蹬二十多公里去说相声,而且这辆破自行车是真破,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哪儿都响,何向东都没给它重新上锁,在市中心估计送人都没人要。
第三天清晨,天刚亮的时候,何向东就蹬着他那辆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从大兴出发去丰台向佳社了,一路上车水马龙,还有吱呀声的音响作伴。
骑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的剧场门口,这大门上招牌也挂起来了,找人做的小广告牌,上面写着向佳社三个大字,就挂在剧场门口当间。
门口还放着一个小黑板,这在以前叫做戏报子,在上面写下一场要演出的演员和节目,今天这上面的节目都是他们爷仨的,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范文泉坐在桌子后头卖票呢,他是后面上的,有时间能盯一会儿。
何向东把自行车找一地儿停好,然后走到范文泉面前打招呼:“师叔来的够早的啊,张先生来没?”
范文泉脸色有些阴沉,说道:“来了,在后台生闷气呢。”
何向东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了啊?”
范文泉道:“还能是谁,同行呗,我们前天就给同行们打招呼,说我们这儿演出相声大会,希望他们在我们开业的时候来捧一下场子,然后都没来,关系好的送来两花篮。”
何向东惊讶道:“啊?不至于吧,都不肯来啊?”
范文泉轻叹一声,道:“他们都是专业团体,都是吃国家饭的,又怎么会看的上民间这样一个小团体呢,还就我们爷仨。现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呢,东子啊,你还小,民间说相声的也很少,你很多事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是这样的,你要是没本事,别人会看不起你,你要是有本事,别人会妒忌你会憋着害你。唉,我是亲眼见啊,以前有相声演员在台上说相声,底下就有同行在不可乐的地方瞎乐,瞎起哄。”
何向东神情也略略沉重了几分,他道:“师叔,别管那些了,咱也不靠他们帮,送不送祝福都是个心意,不愿意就算了。咱自己好好干,好好说相声就是了。”
范文泉也点点头,道:“是这个理儿,你说现在这太阳也升起来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人买票啊?”
何向东笑笑道:“还在还早呢,才8点钟呢,咱上午场要9点半开始,还有时间呢,我先去后台瞧瞧张先生去啊。”
范文泉挥挥手道:“快去吧。”
何向东笑了笑,就往后台跑去。
这剧场就三个演员,范文泉和张文海都是退休人员,都拿退休工资的,也不指着你这里发工资,何向东是准备从早上一直说到晚上的,他是指着这个吃饭的,都快活不下去了。
到了后台,果然有几个花篮摆在那里,张文海这老头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何向东笑笑,也只能过去劝了,这老头脾气还挺大,骂骂咧咧半天都没歇下来。
何向东也只是笑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罢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唉,多提也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