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一点,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
是啊,万一要她打掉的孩子是他的呢?他会不会后悔?
会的,一定会的。
他像是瞬间清醒了,“大哥,你去联系各个医院,我去找她。”
“好,我知道怎么做,你赶紧去找她吧,这么大的雨,别再出什么事了……”楚临川话没说完,他已经飞快的跳上车子,连身上湿透的衣服也不管不顾,车子立刻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宁臻拼命的跑着,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雨水泪水交汇一起,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根本看不清楚自己脚下的路,好几次跌倒,好几次爬起来,然后,就在她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辆车,她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到了车上。
肇事者落荒而逃。
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疼痛,跌倒在了地上。
有路人经过她身边,“小姐,你没事吧?”
她说不出话来,那钻心的疼痛一阵阵朝她袭来,她几乎不堪负荷,根本站不起来,朝着陌生的路人伸出手:“好心人,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好,我帮你叫救护车!”那人打了120。
可是,人家救护车不能说来就来啊,眼前不时的一阵晕眩,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就像上次咬着牙撑着生下若谷的时候,这一次,她也咬着牙撑着,一定不让自己昏过去。
再然后,救护车来了,她被送到了医院。
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身上也被打了麻药,没有什么知觉。可是她心里是很清楚的,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为什么,当初生若谷的时候那么艰难,甚至情况比现在更凶险,若谷都生下来了,而且还这么健康。为什么现在,只是被车子轻轻的一撞,她就失去了这个孩子?为什么?谁来告诉她这个答案?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上手术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下手术台,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当楚临风终于赶来的时候,她也正好走出手术室。
她依旧是清醒的,自始至终是清醒的,只有那张脸,一点血色没有,白的令人心颤。
楚临风看到她这个模样,心里顿时明白了,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我们的孩子呢?”
“我们的?”她看了他一眼,“你用了一个好奇怪的词。”
“宁臻!”他心痛的喊。
“没有了。”她摇摇头,不想再跟他说那么多了,不想再看到他了,嘴里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没有了”,然后又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他一时之间竟消化不了她的这三个字,又往她的方向追去,“你打掉了?”
“这不就是你要的结局吗?”
“你真的打掉了?”他再三确认,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你好奇怪,为什么一直问?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你很高兴吧?回去放鞭炮庆祝吧,我的孩子没有了,你们楚家不用再担心我会生出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来,不用担心,真的没有了……”
她没有生气,没有咆哮,静静的说着。
他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走?
“宁臻!”他拉了她一把。
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此刻有多么虚弱,他只是那么轻轻一拉,她身子就倾斜了一下,身旁正好有一排座椅,她就跌坐上去了。
废了好大好大的努力,才克制住那阵晕眩。
她不想没出息的在他面前晕倒,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说话去走路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很久没有打过却牢牢记在心里的号码,不哭不闹,乖乖的说了一句:
“爸爸,我想回家。”
“我送你回家。”楚临风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痛极了,在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她平静的抽了出来,也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更不跟他走。
没多久,宁昊天来了,他狠狠的瞪一眼楚临风,把几乎晕厥的女儿抱起来,回了家。
有十年了,宁臻没有主动往家打电话给爸妈增加烦忧。这是长大后的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软弱无助。
若谷的名字,她也再没提过。
父母也没有问过她那天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
她躲进房间里,谁也不见,三天三夜没吃东西,没走出房门。
楚临风不止一次的来,都被宁远轰了出去。
就连上次和谢英伦那事,都没见她这么消沉过,她什么人都不见,也不肯跟人说话,甚至楚临川带着若谷来了,她的房门也始终紧闭。
宁家三口坐在客厅里,为她愁死了,宁母都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这可怎么是好?她刚流掉了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