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继承祖父遗志(2 / 2)

她现在十分茫然,她并不觉得当初自己就是做错了。

很小的时候,她听别人说过一个故事,只要在晚上穿着红衣吊死,就能化为厉鬼,死死地纠缠对方。

她不好过,就是死,她也想要对方不好过。

聂棠却说,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聂棠这样辛苦,忙忙碌碌一整天,然后再继续在这样看不到未来的前提下苦苦挣扎,这真的就是对的吗?

聂棠铺好被褥,见她还是坐在窗子上,一动不动,便笑着招呼她:“今天累了吧?快过来睡觉。”

小白慢慢扭过身,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她想,她一定是没有未来的,“将来”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她的足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呼得一声从窗子上飞到了床边,很认真地跟她解释:“其实,我不用睡觉,从来都不睡的。”

聂棠抱住她轻若羽毛的身体,把她放在床铺李侧面,轻柔地说:“从前你是不需要睡觉,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开始熟悉起来,以后你还要跟我一起开饭馆,对着你爷爷留下的菜谱学做菜,你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直到你彻底解脱。”

“……好吧。”她听话地躺了下来,学着沈陵宜那样,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聂棠诧异了一下,就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提出异议。

……

翌日天光一亮,聂棠就起来烧水煮粥,煮完粥还特地让小白尝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味道好吗?”

小白分辨不出味道,隔了好久才抬头望天:“感觉……暖洋洋的。”

“那你就要记住这种暖洋洋的感觉。然后你的余生,就会对这种感觉习以为常。”聂棠笑着给她灌了一碗鸡汤。

她觉得自己现在对待小白,其实挺像对待玄门新秀大赛初赛时候那对开糖水店的夫妻,每天定时定点灌上一碗心灵鸡汤。

她觉得谢沉渊能看得起她,说不准就是觉得她很会忽悠,如果把她吸纳进去,就能去忽悠更多人的参与他们的团队。

吃过早饭,聂棠又带着她上街去购置食材,教她如何挑选蔬菜,教她如何辨别鱼和肉是否足够新鲜,又教她怎么研磨调料。

小白一边学,一边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我觉得,你可能会跟我爷爷的二徒弟很有话聊,他就是特别喜欢做菜,也会自己上街亲手挑选要用的食材。可惜他跟我爷爷的脾气不合,很早就出师自立门户了,据说就是他顶替了爷爷原来首席御厨的位置。”

“嗯?”聂棠顿时来了兴趣,“你跟我说说,你爷爷这个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白愁眉苦脸地思索着,她其实对爷爷的几个徒弟都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毕竟闺阁女子,就算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也不好去跟外男走得太近。

“挺壮实的,”小白一个一个形容词往外蹦,“脾气倔,就跟我爷爷一个样,所以他们老吵架,最后一次吵大发了,爷爷就让他滚。他就回,滚就滚,不伺候了。爷爷还生气,说他滚都滚了,在外头还顶着他的名头混——”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棠棠,他来了。”

聂棠正在摊子上挑肉,突然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道黑压压的影子正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聂小姐,”那个高大的男人弯下腰,跟她对视,“听说你离开李家了?”

……

聂老御厨收徒弟的时候,特别挑剔,瘦弱的不要,个子矮的不要,小白脸不要,没天赋的不要,不肯吃苦的不要,这样一大堆条件扔下来,居然还能收到陆珉这样的徒弟。

陆珉完全符合聂老御厨的要求,身材高大壮实,皮肤黝黑,相貌堂堂,看上去不太像厨子,反倒像衙门里的捕头。

聂老御厨当年收徒弟的时候,有多欣赏陆珉,后面就对他有多厌烦。

刚收徒办酒的时候,他觉得陆珉那倔强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性特别对他胃口,感觉陆珉比他亲生儿子都要像他。

可是时间一久,这感觉就变了,开始觉得,这人怎么就是个拉不回来的牛脾气呢?

于是俩师徒两看生厌,到了后来,聂老御厨又收了新的小徒弟,那些小徒弟的性格跟陆珉完全相反,既会抖机灵又很会说奉承话,作为师父的那颗心自然而然就偏斜了。

聂棠抬起头,朝着陆珉微微一笑:“师兄。”

陆珉他们在实质上都是聂老御厨的徒弟,是他手把手教起来的。

但是名义上却是聂老御厨代自己的儿子收的徒弟。

小白父母早年出去收购名贵食材被杀人越货,聂老御厨觉得自己的儿子本来也到了该开山收徒的年纪,可惜英年早逝。

聂老御厨代收徒弟的缘由很简单,第一是辈分问题,如果他直接收徒弟,那么他的徒弟年纪太轻辈分太大。

第二是让这些徒弟将来能在他百年之后帮衬小白,要求不高,就是看在师兄师妹的份上能帮一把是一把。

所以聂棠现在顶着小白的身份,是该喊陆珉师兄的。

陆珉盯着她手上的那扇排骨看了一阵,有点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聂婉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连厨房都不靠近,可她现在竟然自己亲手挑食材……?

而且,他发觉她挑的那扇排骨十分新鲜,骨肉亭均,眼光还过得去。

他点点头,表情很严肃:“我听说你同李行和离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聂棠审慎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虽然陆珉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似乎并没有对她多么关心,但是他的眼睛里绝对没有恶意。

在古时,一个女子若是和离或是被休弃,总归是要许多非议和恶意揣测的。

可是陆珉没有,他一点都不好奇她为何突然被逐出李家墙门。

“想开一间小饭馆,”聂棠微微一笑,然后垂下眼,轻声说,“继承祖父的遗志。”

“就凭你?”陆珉嘲讽道,“你知道学厨,需要花多少心思和功夫吗?又要吃多少苦头吗?你知道一个合格的厨子每天清晨起来就要用铁砂练习掂锅,刀工练得好了,就连指尖都是磨出来的老茧,可是你?你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