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宜艰难地抓住车门上的缝隙,整个身体还在外面东倒西歪找不准平衡点。
他现在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全部都在急速狂奔中被挤压了出去,肺部火辣辣地疼。
突然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用右臂去挡,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响,还有李行那怪笑声:“我早就说过了,你们都跑不掉的,只能留下来陪我。为什么要把我留下呢?为什么要留下我?哈哈,现在我就要把你给留下!”
沈陵宜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朝自己那扭曲了的右臂看了一眼,以左手为支撑点,飞起一脚正踢中还要扑上来的李行的胸口。
可就算他把李行给踢了下去,甚至连胸前都出现了不详的凹陷,李行依然四肢着地,以一种非人类的速度追在公交车外,一边飞速爬行,一边还不断地自言自语:“你怎么能走?怎么能把我留下这里?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这种疯狂的状态,要说李行还是神智正常,他自己都骗不过他自己!
突然蓬得一声,公交车的后门一缩,呈现了开启状态。
他差点又被甩下去,幸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车门附近的扶手,才把自己又拉了上去。
一旦他乘坐上这辆如月公交车,车子外面的人就不能再攻击他。
这是规则,但凡进入了这个小世界,这就是所有正常人类和非正常人类必须遵守的规则。
李行猛地停了下来,他四肢扭曲地趴伏在地,一双眼睛里的怨毒简直都要溢出来,轻声低喃道:“你怎么能走呢?怎么能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突然又加快了爬行速递,砰地一声撞在了公交车的车尾上,把整辆车都撞得晃动了好几下!
……
如月公交车内。
被聂棠突然给砸得满脸是血的司机惊恐地望着后视镜里的李行一次又一次不顾规则撞在车子上,很快就在车子表面上撞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浅坑。
他也顾不得跟聂棠计较她用砖头砸破他的头还擅自打开车门的事情,只能车轱辘一般地来回倒腾话头:“他不能不遵守规则,按照规则是不能攻击我这辆车的!”
在确定沈陵宜已经赶上这辆车之后,聂棠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现在她的情绪又从新回归那种波澜不起的状态:“我觉得你还是认认真真地开车,把我们送到真实的世界才是对的,李行的事情我来处理。”
司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敢说话。
之前他也算跟聂棠有过接触,总觉得她是那种耍嘴皮比动手利落的人。
再加上光是看她的体格就知道,她大概也没多少力气,可是刚才那一板砖敲在他脑门上的劲儿可真狠啊!
虽然砸不死人,但他也不想再被开一次瓢儿了。
聂棠扶着车上的扶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后车门的位置,正好看见沈陵宜垂在身侧的手臂。
她立刻就从包里掏出一叠符篆,她最近趁着空闲画了快有上百张,正是最土豪的时候,这样一叠符篆全部甩出去,怎么也能把李行炸个稀巴烂!
沈陵宜看见她那个动作,失笑道:“你先别冲动,你这一把爆破符撒出去,李行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这辆车肯定得给炸飞了。”
聂棠疑惑道:“……会吗?”
“那个汽车的油箱一般就在后面,你说呢?”
汽油碰上火,这爆炸的威力可非同小可。
他还不想跟李行同归于尽。
“还是我来,我正在找机会。”沈陵宜用完好无缺的左手掂了掂沉甸甸的勾陈,“——机会来了!”
当李行再一次撞到了后方车门附近,勾陈携着幽暗的红色火光,以一种催金断玉的气势从他的头顶劈下,将他扭曲的身体劈为两截,那留下的刀口异常整齐,还隐约冒着点点火星。
等到如月公交开出了一百多米,他们才听到李行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他断裂的身体不但没有自己愈合,反而还喷出了一大丛火焰,他被席卷在烈焰之中,很快就没了生息。
一道红光回旋而至,又重新回到沈陵宜手上,消失不见。
聂棠看着他那张在车窗外幽蓝光映照的俊美面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心口:“陵宜。”
沈陵宜这才感觉到他被李行给弄骨折的右臂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他现在就只有左手能动,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唉,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就跟你说一定没问题的,至于嘛?”
小女生实在是太喜欢撒娇了,虽然这一趟是有点凶险,但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什么好担忧的?
聂棠又小声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陵宜……”
沈陵宜这才觉得有点不对了,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她哭了。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他简直都手脚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们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平安归来,也没少掉点什么,他被李行弄骨折了也是李行自己的本事,等下去医院接上再打个石膏就行了,为什么要哭?
聂棠带着鼻音小声说:“我应该保护你的。”
她这句话,让他这颗心,都有点发飘了。
他不知道别的情侣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在聂棠之前,他也没有喜欢过谁,没机会累积经验。
可是一个女孩子说出要保护他这句话,他第一反应是哭笑不得,随后却是有点感动。
虽然他觉得,就凭聂棠那个身体素质,还有这一拳只有二十六公斤的弱鸡力量,她其实保护不了他什么。
反而他才要担心她遇到危险,碰到那种不说话直接就动手的危险份子。
他再次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低声说:“那我以后就归你保护,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可要好好努力。”
聂棠特别乖地点点头,应道:“我会努力的!”
小白悄咪咪从背包里探出一颗头来。
她听见聂棠哭了,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哭的,结果刚一探头,就被猛得甩了一脸狗粮,顿时觉得自己孤零零好落寞。
就算是单身的小白,也不想被迫服用狗粮的。
聂老御厨气哼哼地躺在鼻烟壶里表示:“看清楚那个心机鬼的操作方式了吗?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想哭,就是在装可怜博同情,我都骂过她祖宗十八代了,骂得这么凶,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装什么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