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现在,你可以说了罢?”
“说什么?”
王惠风一笑,说道:“殿下要如何做?”
如何做
司马遹眼神闪烁起来了。
朝中宫中,他的势力其实是不小的。
就像是中护军,还有尚书台的人,大多是支持他的。
但是
谁又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就譬如司空张华,他看似站在他这一边,但实际上,究竟有没有站在他这一边,都是一个未知数。
像裴頠,亦是如此。
皇后重用他们,他们又如何会为他而杀皇后呢?
杀皇后这个问题,司马遹从来没有提出来过。
尤其是是向张华这些人说过。
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提不得。
但是,他司马遹提不得的问题,其他人却是可以提的。
像是左卫率刘卞,便去问过张华的心意了。
但是
张华那厮并不想要对皇后出手。
若是换在之前,司马遹也觉得他能够与皇后共存。
等到父皇百年之后,那个皇位自然就是他的了。
但是现在
司马遹也不敢信了。
长秋宫那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若我想出手,又有多少把握呢?”
把握?
王惠风心中一喜,说道:“殿下如何没有把握?”
“荀隐,太子舍人;成公简,太子中庶子;挚虞,太子舍人;陆机,太子洗马;陆云,太子舍人;薛兼,太子洗马;顾荣,太子中舍人;贺循,太子舍人;陈寿,太子中庶子。?张华本人,是太子少傅。更有裴頠张祎之辈助殿下,便是河东卫氏,与皇后有深仇大恨,自然也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更别说宗亲诸王,自然是会为殿下撑腰的,而且,便是没有这些,妾身背后便是琅琊王氏,父亲也不会白白看着殿下受难,司徒王戎,还有王澄王敦,如何会看殿下失落?”
司马遹轻轻点头。
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是叹了一口气出来。
王惠风说的没错,在明面上,他的支持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是先帝给他留下的宝贵的政治遗产,也是他现在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但是
他的支持者虽多,但也只是表面的支持者而已。
莫说各大世家,都有各大世家的计量,便是寒门出身的张华,便是不能让司马遹完全放心了。
张华出身寒素,得刘放、卢钦赏识,才得以在政治上一展才华。
但朝堂之上,正是士族之力鼎盛之时,所谓魏晋旧族,皆成于这一时期。
武帝时期,张华名重一世,但主张伐吴被贾充等上奏要诛华以谢天下,有台辅之望,为荀勖排挤外放;惠帝登基,又为杨骏所忌,不与朝政。
所以张华应该是心里极为厌恶这些因家世而居高位者的。
其中有才者尚且贪婪无度,无才无德者更是比比皆是。
与张华共同辅政,使得一度海内晏然的贾模、裴頠等人即是如此,贾模是贾充族子,潜执权势,至於素有嫌忿,多所中陷;贪冒聚敛,富拟王公。
裴頠出自四海大姓河东裴氏,裴頠欲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裴頠岳父是竹林七贤之一王戎,出自四海大姓琅琊王氏,驱动浮华,亏败风俗。
贪财到千年之后。
而贾后虽然凶暴,但极为敬重张华,给予了张华极高的地位和信任,可以与贾、裴、王等人同列。
若废黜贾后,虽然不知道权力最终会落入到谁的手里,无非是司马氏宗王,或者是“八王方八裴”这样的顶级士族,绝对不会比现在对张华更好了。
张华是最不能信的。
即使张华为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太子宫中,大多数的英才也是张华举荐过来的。
但是
还是不能信他。
司马遹眼神闪烁不定。
“张公不可信。”
“诸王亦是不可信。”
当今诸王之中,赵王司马伦辈分太高,乃是太祖血脉,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
也就只有成都王司马颖让他放心一些。
至于其他类似与河间王、长沙王这些叔伯,司马遹不仅不觉得他们可信,更是觉得他给他带来深深的威胁。
这些诸侯的权力很大,几乎拥有所有的权利,完全就是一个个小朝廷。
此时司马遹的心思,就像是汉景帝初临大位时的那种感受。
主弱干强,司马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王惠风看着司马遹犹疑不定的眼神,说道:“便是殿下不信张公,不信诸王,那也该信中护军赵俊,左右卫率,还有那东宫的上万士卒以及那三万禁军。”
“他们我自然是信的。”
当然,司马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并没有多少信心。
人心
是他最看不透的东西。
司马遹这些年是堕落。
他不得不堕落。
若是他表现得贤明了,想来长秋宫的那位,会如坐针毡吧?
当然
到了现在,司马遹也知道自己便是再纨绔,也是没有半点作用了。
装死太久了,那就真的死了。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便是没有张公,没有诸王,只要殿下入宫将陛下与贾后控制起来,殿下还怕什么?”
王惠风此言一出,司马遹额头上的皱纹便皱的更深了。
“孤不怕不,孤怕。”
“哎~”
司马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便不要知道这些了,这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再怎么说,你背后也是有琅琊王氏的。”
琅琊王氏,算是如今最显赫的世家之一了。
“若是殿下需要,妾身也可以去说服父亲的,我琅琊王氏俊才无数,加之是殿下的亲族,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相比与张华裴頠一流,琅琊王氏,无疑更加值得信任。
司马遹低了一下头,他看着王惠风绝美的脸庞,确实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父亲将我嫁与殿下,琅琊王氏自然是想要借殿下的权势的,如此,我琅琊王氏自然也是也是要出力的。”
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司马遹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我听说琅琊王氏俊才无数,王处仲此时是黄门侍郎,而王茂弘,还赋闲在家,此二人乃是琅琊王氏俊才中的俊才,若是他们两个能够来助我,为我出谋划策”
王敦与王导的才德,在洛阳也是小有名气的。
“另外,与王敦王导交好的那寒素,也可以一道叫来。”
“寒素?”
王惠风眉头一皱。
“惠风你自然是没见过那寒素的,不过孤却是见到了。”
司马遹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生,但是脸上却有恼怒之色。
“尖嘴猴腮的,实在可恶。”
当然
王生的模样,绝对不算尖嘴猴腮,司马遹会如此认为,自然觉得王生实在是会说话,而且说得话总是太准。
有时候说话太准,是会讨人厌。
很长一段时间内,司马遹都是有些厌恶王生的。
不过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