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做梦了,梦到他刚刚开始流浪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抓去当实验体的,只记得很久了吧。

在那个始终亮如白昼的实验室里的事情他大多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是想得起来，但因为太过难以承受,他的脑袋自动封存了那些记忆。

只记得他作为失败的实验体被养父养母收养后的日子。

他的养父养母也是两位研究员,不过是被边缘化被排挤的小小研究者，作为失败的实验体他们都要被当成肉食送去宰杀,然后再售卖给基地的人。

他当时也被判为失败了，奄奄一息躺在实验台上,被两个高大的清理员像清理垃圾一样扫进了垃圾袋里,被拖着扔去屠宰场。

他的养母就是在屠宰场的砧板下面看到的他。

“下一个是熊肉，这是只三个月的幼熊,肉嫩得很，没有废肉,十颗一级晶核一斤！熊掌单独卖二十颗一级晶核一个！要的排队。”

小小的熊熊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反抗力，它的视线漫无目的的瞥着地面，在它的鼻子下是一滩又一滩的血水，发出恶心的气味。

它趴在地上,目光涣散，早已被实验室的日子折腾得没有精力，想着这样死了也好。

就是它在这么想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小小的穿着粉色皮鞋的脚。

接着面前蹲下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女娃娃白白胖胖的，衣着虽然破烂,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澄澈晶莹，看起来父母很宠爱。

小女娃看着它，没有说话，它竟也奇迹般的仰头看着她。

一人一熊都没有说话，静静互相看了许久。

小女娃抬头看了眼周围，发现大人们没有注意这里，她抿了抿唇，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软软的，轻轻的抚摸它打着结，脏兮兮的毛。

她没有说话，大大的眼睛里有泪花，但她知道她什么办法也没有，所以什么也无法说，只能用手摸摸它而已。

小小的熊没有动，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抚在它心头。

过了许久，那边屠夫已经宰完了一头野猪，在冲洗案板，准备要杀熊了。

小女娃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跑过去扯她妈妈的裤子，“妈妈我们可以买那只熊熊吗，它看起来好可怜。”

小女孩的妈妈没有怪她的胡言乱语，只温柔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的。”

小女娃哭兮兮，“那我以后只吃一点点，不吃肉肉了，可以把我省下的钱买它吗？”

小女孩妈妈摇头，“不行，还是不够，好了，我们快回去了，待会儿你爸爸着急了。”

说完妈妈一把抱起小女孩抱着就走，小女孩趴在她妈妈肩膀上，看着趴在地上的小熊泪水直流，却毫无办法。

小女孩越走越远了，快要看不见了，小小熊趴着的身子动了动，慢吞吞从地上趴了起来，站在地上，朝前走了两步，扶着案板的桌腿，愣愣看着越走越远的小女孩。

小女孩越走越远，越来越看不见，小熊熊扶着桌腿，再次朝前走了几步。

然而在它想要再往前走时，它的腿突然被往后一拉，一根粗粗的铁链子绑着它的腿，让它再动弹不得。

小女孩彻底看不见了，它不顾铁链的拉扯，抿着嘴，努力往前走，纵然走不动它也在努力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