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春楼向来以文雅著称,几乎从未发生过这种在船上撒钱的事情。
因此,在龟奴们疯狂趴在地上捡金子的时候,从他们身侧缓缓驶过的轮椅上那道素白身影,毫无疑问的吸引了所有客人的注意。
“这是哪家的小子,出手这么阔气?”
“没见过,或许是乡下来的富商子弟?”
他们口中的乡下是指京都以外的所有地方,又以江南一带最为著名,商户遍地,其中不乏富可敌国的豪客。
挥金如土,阔绰的令人发指。
像这样的人物,初来皇城脚下,总喜欢以钱财来证明自己,倒是和那少年的举动如出一辙。
“嗤,他可知道三楼里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若是得罪了那些贵人,可不是几袋子金银能解决的问题。”
客人们搂着姑娘,面露不屑,话音里却带着浓浓的酸气。
要知道,刚才陈大宝倾倒在地上的金子,足够普通富户全家几十口人吃上十年有余,一般人哪里敢这么作孽,更何况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踏入杏春楼半步……
轮椅慢悠悠的越过大门,在喧闹的声海中徐徐朝着二楼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挺着大肚的中年胖子左拥右抱的从楼上下来,满脸醉意的和轮椅上的陈鱼对上,他抬了抬脑袋,似乎想看清是谁挡了自己的路。
片刻后,胖子嘟囔不清的叫道:“你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了?还不给你张爷爷让道!”
听见声音,其余人皆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在看清醉汉的模样后,他们眼中的兴致更加浓郁了些。
这位张爷在楼子里的名气可不算小,据说是京都某位贵人家里的大管家,靠着这份儿关系,对方偶尔也能上三楼去瞧瞧,甚至还能去那些真正的贵公子跟前说上两句福气话。
到了这一楼,张胖子就是名副其实的爷。
他们倒想瞧瞧,这位乡下来的少爷还敢不敢像刚才一般张狂。
几个跟在后头的龟奴见状,赶忙小跑过去,连连点头哈腰,用力甩着自己耳光:“是狗奴才的不是,这楼梯太窄了些,怠慢了两位贵客,狗奴才该死!”
说着,他们伸手便朝着轮椅推去,只要这位白衣少爷往旁边挪那么微不足道几寸距离,这事儿就能揭过去,也不会太伤了面子。
就在几人的手掌差点触碰到椅背的瞬间,陈大宝腰上的挎刀骤然出鞘。
龟奴们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森森寒意,宛如触电般将手臂缩了回去,胆战心惊的望向这个黑脸汉子,张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方既然拔刀,就相当于坏了杏春楼的规矩,这件事不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插手的。
“……”
陈大宝冷冷的瞥了几人一眼。
自家少爷的轮椅,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就在这时,二楼终于走出了一道珠圆玉润的身影,浑身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光看面容像是个年方十八的姑娘,但那双狭长眸子里流露出的沉稳,绝对是四十往上才能拥有的眼神。
她抚着栏杆,扭动着盈盈可握的腰肢,缓步朝着楼下走来,先是看向陈大宝,半蹲施礼,柔声道:“珠儿见过客人,劳烦您将刀先收起来。”
张胖子醉得不轻,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别别别,张爷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来,瞧准张爷的脖子,你可别砍歪咯!”
闻言,陈大宝并未理会,而是静静站在陈鱼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