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大后要做大英雄！降妖除魔！惩恶扬善！”</p>

稚嫩孩童的声音在桂花树下飘荡着，一个光头小和尚听着旁边老和尚的故事，不由得激动起来，举着手上的树枝唰唰笔画着。</p>

老和尚慈眉善目，轻轻抚摸着长如丝绸白似雪的胡须，一双充满慈爱的慧眼望着精神抖擞的小和尚，满意说道：“八戒啊，在成为大英雄之前，你需要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p>

小和尚抬头，一脸天真望着老和尚，目光坚定回答：“师父，妖怪就是坏的，我就要打妖怪！”</p>

老和尚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抚摸着小和尚光滑的脑袋，听着远处寺庙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大雾中传来。</p>

此时已近黄昏，高山之巅便被那云雾覆盖，宛若仙境，金黄色的落日从远处斜照过来的光芒在大雾的照射下变成一块一块的。</p>

周围的美景虽好，但小和尚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武侠世界中，对着自己面前只存在幻想的妖怪噗呲噗呲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仿佛那树枝便是可以斩开天地的利剑。</p>

那一年，桂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布满了地面，又被风吹散开来，只留下一地的清香。</p>

日月更替，白昼夜黑交叠起伏。</p>

在老和尚的庇护下，小和尚到了及冠之年。</p>

小和尚身高七尺，一身壮硕的肌肉上却长着一张极其妖艳的俊脸，剑眉星目炯炯有神，唇红齿白棱角分明，无论是远道而来的香客亦或是吟游天下的诗人，见了小和尚都无不赞叹其俊俏的容颜。</p>

然而，在这些年老和尚的教导下，小和尚锋芒不毕露，沉稳内敛，一身强大的气势收纳与身间，无人知他内心有多么地踌躇满志。</p>

此时，小和尚已经高得老和尚都摸不到他的脑袋了，但当老和尚需要的时候，他还是主动弯下腰去让老和尚抚摸自己的脑袋。</p>

然而，老和尚还来不及看小和尚下山行侠仗义，就因为下山时摔了一跤，便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和徒弟们交代着后事。</p>

小和尚是最后进来的，在所有人都安排好后，老和尚才愿意传唤小和尚进来。</p>

“八戒啊，我要不行了，接下来寺庙的一切事情，我就交由你的师兄打理了……你若要还俗，边去吧。”老和尚坐在蒲团上心平气和对小和尚说。</p>

小和尚哭成了泪人，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早已烟消云散，他拽着老和尚的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师父你别这样，你可以好起来的。”</p>

“命中此劫，注定过不去。”老和尚早就看开了，他担忧地看着小和尚说：“八戒，你可知，如何区分善恶？”</p>

此刻的小和尚早就不是小时候的小和尚了，他明白是师父要来教导自己了，哽咽着回答道：“师父，徒儿不知！请师父教导！”</p>

“……”老和尚合上了眼睛。</p>

“善恶，用心，去感受……”</p>

老和尚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告诫完徒弟后，本来放在小和尚脑袋上的手却忽然间失去了力气，那只枯老如榕树根的手就那样垂落了下去。</p>

“师父！”小和尚哭着喊着老和尚，可却再也得不到老和尚的回应了……那位得道高僧此刻闭上了那双睿智的眼睛，带着温暖的慈笑坠入了永远的梦中。</p>

屋外的僧人们听到小和尚的声音，也不由得泪眼婆娑，纷纷朝着那位年岁最高的师父跪地朝拜，寺庙里又再次传来了渺渺的钟声，像是在为这位高僧哀悼。</p>

桂花落了一地。</p>

在小时候常玩的桂花树下，小和尚静静站在原地，而老和尚的坟墓便在桂花树下，滋养着这一方水土。</p>

就像小时候一样，小和尚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桂花树的位置，仿佛老和尚此刻便在那儿给他悠悠讲着他向往的江湖故事，快意恩仇，嫉恶如仇……</p>

“师父，你知道吗？从前啊，有只小妖……”小和尚眼底涌起泪水，周围的一切又变得金黄色，一大片的云雾涌上了上头，桂花树周围都是迷茫的一切。</p>

“那只小妖呀……”</p>

小和尚讲故事的声音飘荡在云间，就像是老和尚当初给小和尚简述的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小和尚讲述给老和尚听的，他一字不漏地把那些故事都复述给了地底下的老和尚听。</p>

每讲一遍，这天地便变了一次光。</p>

春去秋来，小和尚每天都黄昏都会来此次陪同老和尚，一日不缺，一刻不少，待到远处的寺庙传来钟声，小和尚才会挑水回寺庙吃食。</p>

而寺庙中的师兄们也对小和尚如此行为当做了他对师父的承诺，小和尚曾承诺过，会把老和尚所有给他讲述过的故事复述给老和尚听，以表示自己全部记熟了，可以下山降妖除魔了。</p>

可是如今，小和尚是山上道行最高的僧人，无论是一身武力还是佛法的领悟，都远超众人，最终是成为了这一处寺庙的高僧。</p>

小和尚不露慈悲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香客，无不是寻求自己庇护不受妖魔鬼怪侵扰的人，看似寻求庇护，实则内心有鬼罢了。</p>

从小和尚生来到如今，他都未曾见过一只妖怪，更别谈看见妖怪害人了。</p>

为此他甚至疑惑过，莫非书里的妖怪都是臆想出来的？自己小时候所说的话当真是幼稚至极……</p>

“大师，求求您帮帮我吧！”忽然香客中冲出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子，抓住小和尚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p>

而小和尚却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地拉起那位秀才道：“有何事？小僧如若能帮上，定然不会推迟。”</p>

见小和尚如此承诺，秀才这才面色苍白地站起来，随后哆哆嗦嗦指了指寺庙旁的小巷子道：“大师且随我来，我们借一步说话！”</p>

说完，秀才便拉着小和尚往旁边的巷子走去，小和尚面色自若，但看着秀才弄脏了自己的衣袖，眉头便微微一皱。</p>

到了阴凉处的巷子后小和尚才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双手合十对秀才阿弥陀佛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何事是小僧能帮上的？”</p>

话音刚落，秀才便口吐鲜血，挣扎着扑出了巷子口，大喊着：“救命啊！和尚打人了！快来救救我啊！我要死了！”</p>

小和尚此刻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秀才的小把戏，心里面不知道作何感想，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犹如戏子般作践着自己的尊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