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白尘明似乎深有体会，他便跟从者心底的想法说：“天性自由，就注定了头顶不能有压迫，如若是有压迫，就必定会去争取自由，这，就是人。”</p>
茶室主人沉默不语，他淡淡把火炉的火加到最大，茶水沸腾得止不住外溢，面对着不断溢出来的茶水，白尘明眉头一皱。</p>
“如若他们反抗了，仍然是失败呢？”</p>
茶室主人指着茶壶道：“我尽力地让他们待在壶中，免受外界危险，可他们却止不住往外离开，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我不懂……”</p>
白尘明想了想后问：“如果不是你的火开得太大，他们怎么会溢出来？”</p>
听见白尘明的话，茶室主人便把火炉的火开小了许多，但没一会，茶壶内的蒸汽便开始挤压着壶盖溢出来。</p>
“你瞧，我把火关小了，他们还是忍不住要出来。”</p>
茶室主人无奈说。</p>
白尘明摇摇头，自以为是道：“把壶盖打开吧，让他们透透气，至于火炉，火力还需要再小一点。”</p>
“嗯。”</p>
茶室主人按照白尘明的话如此做了，可茶壶内的水却不沸腾了，没有了壶盖和火炉的加热，茶壶内的水就像是死水一样寂静。</p>
“你看这茶水，没有了温度和压力，他们便一点活力也没有，这样的茶水，还能泡茶吗？”</p>
茶室主人又说着，抬眉看向白尘明，颇为骄傲说：“他们的温度与压力，都随我所控，我也尽力去让他们满意了，可……他们满意了，我不会满意。我满意了，他们便不会满意。”</p>
话音刚落，茶室主人便用镊子端起这茶壶端详着问：“既然如此，我要它有何用？反正是和我反着来的……我有能力，为什么不把它清除掉，让我痛快些？”</p>
说完，茶壶便被茶室主人甩手丢到院子中，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花圃中，不知所踪。</p>
白尘明静静看着这一切，看向茶室主人，淡淡说：“一切的一切，都有自己的意愿和生命，他们如何活着，不应该被某一个人主宰。”</p>
“茶壶茶水茶杯，皆因我存在而存在，是我使他们存在，我灭亡他们，又与他们何干？”</p>
茶室主人淡淡问道：“而你，又能做什么？暗暗记在心底，穷极一生都无法为他们……报仇？是吧？”</p>
白尘明静静思考了一下，随后反驳道：“并非如此，虽然你产生了茶壶茶水茶杯，但他们既然已经产生，便是独立于你存在，不受你的干扰，自然也不会被你灭亡。”</p>
“或许此刻你把他们丢出野外，但千百年后他们总会被其他的生灵发现，进而加以利用。”</p>
白尘明说着，最后看向茶室主人，一字一顿道：“或许就算是你驾鹤西去了，他们也仍然存在于世间。”</p>
“可是，在我丢出去的一瞬间，他们便灰飞烟灭了。”茶室主人毫不在意说着，仿佛他便是天地间唯一的神。</p>
面对茶室主人的说出，白尘明也只能点点头，因为他刚刚便是眼睁睁看着茶壶堕入花圃中，眨眼便消失了。</p>
片刻后白尘明才说：“但是他们的存在，深入我脑海，我的灵魂仍然会记得他们。”</p>
“你的灵魂？记忆？可靠吗？”</p>
茶室主人望着白尘明问。</p>
可能真的不可靠，毕竟白尘明都被茶室主人抹除了记忆，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可是……</p>
白尘明胸有成竹望着茶室主人淡淡说：“就算我忘了，这世间也绝对……至少有一个人记得那茶壶茶水茶杯，只要记得，就不算消亡。”</p>
听到白尘明的话，茶室主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难得的笑容，他眼里饱含喜色看着白尘明道：“你是个妙人，只要记得，就不算消亡……有意思。”</p>
“只要记得，就一定可以复现，无论是什么。”</p>
茶室主人抬起头感慨说，看向白尘明淡淡问：“可是啊，就算记得又如何，他们被我毁灭的下场是注定的，我不需要他们，便毁灭他们，不是很正常的吗？”</p>
白尘明不可否认地点头，他低眉看着茶几道：“是，如果你有实力，确实是做什么都可以，也没有人会反驳你，也没有人能反驳你，可是，你的心，真的过得去吗？”</p>
“我的心？”茶室主人细细思考着，一会儿后恍然大悟似地看向白尘明问：“你指的是，那早就被磨灭光了的良心吗？”</p>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p>
白尘明终于忍不住问，他感觉眼前的茶室主人并不简单，似乎有着非常大的权利和自以为是的观念，这种观念是长年累月处在于绝对权力的环境下才能培养出来的。</p>
茶室主人摇摇头，抬手间又一杯茶水出现在手中，他淡淡道：“我经历了一切。”</p>
白尘明沉默不语。</p>
等待着茶室主人把手中的茶品味完了，茶室主人才再次开口问：“你觉得，我做的对吗？那些温度和压力，到底该不该给茶水呢？”</p>
“你或许该问问茶水，而不是我。”</p>
白尘明静静说，“不是所有的水都愿意被沸腾，也不是所有的水都有一颗放荡不羁的灵魂，你可以让他们站队分开，愿意为你所用的便为你所用，不愿为你所用的便离开。”</p>
茶室主人愣了愣，笑着说：“那这世间的水，定然是一潭死水，既然如此，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p>
“甚至的，可能就是因为我不给他们压力，才导致他们变成了这一摊死水，我或许还要负责？”</p>
茶室主人静静问着白尘明的意见。</p>
这让白尘明陷入了沉思，确实是如茶室主人说的一样，这些茶水极难伺候。</p>
如若待他们太好，他们便自甘堕落而灭族亡种。如若待他们苛刻，他们便前仆后继地改革创新。若然待他们不好不差，他们便众口难调而爆发内战。</p>
无论茶室主人如何协调，终究难以应付，那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倾倒光这一壶的茶水，倒也是省了自己的心思，如了他们的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