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吃啦”一屁股在桌前坐了下来, 桃桃拿起筷子,咽了口唾沫。
她吃面的时候,玉真总忍不住捏捏她的手, 戳戳她的脸。
“怎么那么小。”
“感觉, ”孟玉琼诚实地说,“有点儿奇怪。”
这感觉,就像养了个小妹妹。
孟玉琼苦笑“感觉和桃子你相比我们好像老了不少。”
桃桃这蓬勃的朝气不但是体现在她这脸蛋上的,更体现在了她那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中。
“何其呢”
宁桃一边努力用面把筷子包起来, 眉眼弯弯, 开心地问。
要说这两年时间里,她最想念的就是她这些朋友了
老实说, 她应该早点儿掉马嘛,不用为了防着常清静他们整天戴着个斗笠, 憋上近两年。
“你说何道友”孟玉琼莞尔, “何道友如今也算有出息啦,他如今已经是阆邱剑派一众弟子的师兄了。”
听得桃桃唏嘘不已。
一边听着孟玉琼好脾气地讲述着故人的现状, 一边吃完了面。宁桃心满意足地把碗往前一推,真诚地对玉琼和玉真道“多谢款待”
“屋里闷死了。”桃桃挠挠头,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孟玉真不疑有他“行。”
“你们等等我”
桃桃说完, 开心地又跑到了床上,翻出她的行李, 披上了个火红的小斗篷,又戴起了她自己缝制的手套,是那种能挂脖子上的粉色的, 上面还特地绣了只黄色的小熊。
孟玉琼多看了常清静一眼。
要是以前, 照宁桃这的个性, 定不会有意吃一碗, 冷落一碗。
孟玉琼“小师叔,我们走了。”
孟玉真“小师叔我们走啦”
常清静微微颔首“早去早回。”
说到这儿,常清静又猛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补充了一句,“我尚有些要事,这几日”
然而门打开,又关上。
桃桃已经如同一枚炮弹一样冲出了屋,全然不在意他那没说完的后半截话。
常清静扶着桌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
冲出屋之后,桃桃张开双臂,用力地深吸了口屋外的新鲜空气。
老实说,离开了常清静之后,她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不少。宁桃这才有心思去欣赏蜀山的美景。
蜀山和阆邱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美了。
唉,真可惜。
宁桃低下头,一想到何其,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好不容易去一趟阆邱,竟然因为常清静的事还忘了何其。但很快,桃桃又被这眼前的美景吸引了注意。
阆邱更粗犷,而蜀山则更俊秀,更仙气飘飘一点儿,更有道家的俊逸和冲淡之美。
桃桃使劲儿在雪地上跳了几下,兴致勃勃地摘下手套,搓了个雪球,迎向了孟玉真和孟玉琼囧囧有神的视线。
“我们来打雪仗吧”
她其实一直可想打雪仗了,可惜“死”之前,一直没那个时间。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每当下雪天,大课间的时候,她们班人就会出来打雪仗。各个班级之间大混战。
走廊上被砸的全是雪块,教导主任黑着脸逮人。
要不染就是在老师车上堆雪人。老师的车牌号她们班人那是烂熟于心。
宁桃她们班班主任开着辆白色别克,每天早读课前从楼上看到班主任白色小别克开了过来,她们这班学生一个个警铃大作,立即作鸟兽散的迅速坐好早读。
这些回忆,让桃桃有点儿忧郁,却又不能和孟玉真、孟玉琼兄弟俩说,颇有点儿“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忧郁。
常清静低头静静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碗鸡蛋挂面。
没了灵力温着早就凉了,坨成了一碗黏糊糊的面疙瘩。
常清静指尖一动,拿起筷子,沉默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就像从前王锦辉端来的那碗冰雪小元子一样,他好像从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直到将这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汁。这才收拾收拾碗筷站起了身,走出了松馆。
他今天只是来看看宁桃的,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这么做”
杏林堂内,蜀山杏林长老薛素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常清静“做药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也知道”
常清静不欲多说,难得颇为无礼地低着眼打断了薛素的话,径自打起了深蓝色的布帘子,走进了内室。
“烦请长老为清净费心了。”
屋里云雾缭绕,正中央竟然有方不大的温泉,空气中弥漫着股潮湿辛苦的草药气息。
薛素一边叹气,一边走了进来,看着常清静的眼神不可不复杂。
本来,常清静他就是被张浩清当作药人养着的。
那些蜀山弟子只当是张浩清偏心他,各种丹药供着。因为更加排挤这个不人不妖的小师叔。张浩清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用了上千种草药,终于喂出了能对付出楚浩沧的七窍玲珑血脉。
就因为这一腔七窍玲珑血脉,常清静被折腾得遍体鳞伤,又是被凤陵仙家那狐狸骗,又是入魔的。
可就在昨天他竟然主动找到他,为了宁桃要求再做药人。
那天,常清静堂而皇之地抱着宁桃,踏入了蜀山的山门。不顾一众蜀山弟子震惊的视线,直接找到了薛素,让薛素帮忙检查他怀里的宁桃究竟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他检查了半天,查出来这的确没有易容假扮的迹象,又查出来,这姑娘身子骨非常虚,隐隐有点儿死人的脉象。
后来才知道这是金蝉脱壳秘术带来的后遗症,毕竟那半腔子阴阳双生血脉是楚昊苍硬生生地灌进去的,并非宁桃天生。她虽然因为金蝉脱壳秘术起死回生,却也受不住这秘术的烈性,伤了元气。
也在这情况下,常清静主动提出了,重新做药人。
要知道这些药,有的温和,有的是虎狼之药,足够烈呛。光是沾上皮肤,都不亚于岩浆浸身,烈火灼心。又或者,如冰冻十尺,钻心剜骨。
薛素微微出神的功夫,常清静已经在解他的腰带了。目光对上这一桶药浴,青年琉璃色的眼里并无多少波动,平静地解开衣襟,褪去道袍,自己抬脚走进了温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