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周夫人又道:“我已经替你寻了亲事,比那门好了不知多少。你就先回小园里去候着,等着王公子来迎娶吧。”
少女一声不吭,凄艳已绝的笑容如同旷野中最后一树梨花的凋零,落地成雪。她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色的帐幔,一天,两天,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知道她深知自己撑不下去。
眼前的少女化作一缕缕寻不着踪迹的青烟,从我的指尖飘散,碎得淋漓尽致。
我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天已经大亮。我清楚得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现在,胸口还有昨天的痛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知道的了,那个男子,为什么没有死,又为什么会成了契丹的侍卫?
唐天哲,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我伸手打开刘侍卫调查的资料。木格,0岁,经历:不详。过去:不详。这个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我深知他必定是唐天哲,司徒蔷的身体虽然被我占据了,可灵魂却未曾全部消散,昨天台上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一定不会有错。司徒蔷,你也在疑惑吗?明明死了的人还可以复活,明明是恋人却如同仇人一般。我不想当面去问,我要怎么面对他?告诉他我不是司徒蔷吗?
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我有些不耐烦,扔了资料坐在床边发呆。
我愣神呆坐片刻,待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然华灯初上漆夜如墨了。隐隐听得远处有辘辘宫车迤逦而来地声音。
“书墨,去看看是不是皇上的銮驾来了,本宫好准备。”我整整衣衫心下有些疑惑,这个点上重光应该不会来才是。
书墨应声出去,瞧了片刻后回来轻声道:“娘娘,不是銮驾,是恩车的声音。”看来今夜重光是不会寂寞了。我默默无语地把玩着镶金宝石护指,恩车是奉诏侍寝的妃嫔前往皇帝寝宫时专坐的车,不知道今夜,重光又要临幸哪位妃子呢?
车声越来越近,我仿佛听到车帘上的珠翠相互碰撞的悦耳的琳琳声。车上有女子在高声歌唱,像一道划破流云的浓雾凌于满园春色之上的嘹亮的耀目。我一惊,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是琪琪格的声音!皇上还没封妃就把她召去侍寝了吗?这样的殊荣还真是史无前例的。我追出去,透过窗纱只能看见水红色的裙边。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绝对是琪琪格没有错的。那么骄傲的声音,如今辗转在这寂静的宫内,在后宫绵延无尽的殿宇中飘散开去……
我叹了口气,颓然的重新坐回椅子上。明天,明天宫中又不知会生出多少流言蜚语来了。
我本以为宫中各人若是知道昨夜之事以后一定会大肆宣扬的。料是重光也深知后宫之道,一大清早便下旨封妃,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甚至把封妃大典放在了当天,果真是先斩后奏的好主意。
华贵妃,入主关雎宫。我接过皇册冷笑,后世有皇太极的宸妃海兰珠,才色殊绝,宠渥隆恩,她如天上星辰般流光溢彩的绝代容颜令皇太极神魂颠倒,不顾她已做人妇的事实也要和她双宿双栖。从此皇太极眼中再无二人,宸妃住的就是这关雎宫。我总想这历代皇帝对于这“关雎”二字都有其不同的理解,但无疑是褒义居多,想必重光对于她确实是不同的。
即将入宫的天总是不好,今天却意外的露出了太阳,蓝澄澄的天空如一汪碧玉晒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金銮殿依旧是仪态多姿金色耀眼,我又穿上那一身白鸟朝凤的正红朝服端端正正地坐在赤金九龙的宝座右侧。重光起身去迎手握玉如意从殿外施施然走近的水红色倩影。女子凌厉傲气的眼神在碰上重光的一刹那便柔和婉转起来。重光牵着她的手入座,她低领的衣衫依稀可以看见昨天的吻痕,而我在一旁恍如透明人。透明人的脸上还要时刻保持着万年不变的温婉的笑容和为丈夫找到良妻后的丝丝欣慰。我望着周围粗粗的柱子上展翅欲飞的金龙,有那么一刻,真觉得它们的目光中同我一样的悲伤,被束腹在这里,好想一起去感受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