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叫,所有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纷纷朝向徐谦恭喜。
徐谦笑得小脸几乎要抽筋,团团作揖,脚步却是极快,直奔自家门。
原本徐家早就商量好了,这一次金榜题名期望极大,徐昌便带着徐家的人在家里张罗,随时做好迎客的准备,而徐谦便在考院那边租个房子到时看榜,徐昌听到中了,又是会元,早就高兴得要跳脚,指使着人打发报喜之人,又命人张罗酒席,少不得还要迎接一些贵宾,此时忙昏了头,见徐谦回来,瞪大着眼睛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担心你在外头出了事,这里的事不必你来张罗,你去厅中与几位老爷陪着说话去。”
徐谦咋舌,连忙小跑到厅里,却发现这儿早就来了不少人,除了寿宁侯、建昌伯、永丰伯,还有恩师谢迁的儿子谢正,谢正一直都在翰林,平时和徐谦走动得不多,不过毕竟是同门,对徐谦也多有关注,虽然对徐谦这厮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颇有微词,可是师弟高中会元,却是非要来道贺不可的。
除此之外,翰林学士桂湘也来了,他是桂萼之兄,和徐谦虽然不是很熟悉,不过这一次也很给徐谦面子,他身份最高,自然是坐在上座,此时正与谢正低声说着什么。
等徐谦进来,众人一起起来道贺,徐谦连忙回礼,随即坐在角落一边,便寒暄起来。
他有点儿心不在焉,想到这该死的圣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时自己便要从天堂沦落到地狱,想到每天跟一个脸上被烫坏的人面对面,便不禁打冷战。其实这还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他和这个什么侯女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生得丑倒也不算是重点,若是有感情,倒还能忍受,硬生生给自己塞一个没有感情的丑妻子,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桂湘见他心不在焉,忍不住问:“徐会元莫不是心中太过高兴,否则怎的不说话?老夫问你如何承题,你却为何不答?”
“啊……”徐谦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啊,是啊。”此时有些尴尬,他便胡乱问道:“桂提学现在还好吗?”
桂湘微微一笑,道:“他倒是蛮好,地方虽然苦寒一些,可是他自得其乐,却也能苦中作乐。”
徐谦唏嘘一番,心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便又问道:“桂稚儿小姐呢,她总说会来京师,不知到了京师没有?”
桂湘道:“早就到了,哎……”
他叹了口气,不再吭声了。
徐谦好奇地道:“桂大人何故叹息?”
桂湘迟疑了一下,道:“她是苦命之人,本来呢,天资聪慧,虽不是貌美如花,却也算是小家碧玉,许给了江宁王家,谁知刚刚拜堂,这新郎官便猝死了,说来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哎……她在江宁自是住不下了,都说她克死了自家丈夫,因此便随我们这两个兄长漂泊……”
徐谦不由唏嘘,在这个年代,一个这样的女人确实凄惨,以前看她的时候,见她智珠在握,平时也是笑吟吟的,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一个克死自己丈夫的女人,走在哪儿不要被人说闲话?
徐谦忍不住安慰道:“桂小姐美貌动人,温柔娴淑,迟早会有个好归宿的。”
桂湘摇头苦笑道:“但愿吧,只是这世上多的是世俗之人……”
徐谦心里一动,猛地想到了桂稚儿的倩影,这个倩影有些模糊,却又仿佛记忆深刻,又想到她的一颦一笑,竟是如此动人,再想到圣旨猛地来了,自己被一队亲军抓去迎亲,掀开了红头盖子,猛地一个青面獠牙的妹子出现在他面前。
想到这一切,他又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冷战,就在这一刻,一个念头猛然在脑中闪过,随即离座而起,朝着桂湘拜倒在地,道:“家兄在上,请受妹婿一拜。”有了方才的经验,徐谦行起大礼来果断熟稔,果然这世上的东西,但凡是有练过才能做到行云流水。
顿时,整个大堂的人都愣住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徐谦,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家伙莫非中了会元,脑子抽风了?
一般大家出门在外,唤人家一句兄台,却也不算什么,可是家兄二字,却是不能胡乱喊得,至少你得是人家亲眷才能喊吧。后头那个妹婿二字,更是骇人听闻,让人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