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叹道:“从前我觉得你是个老实孩子,后来我觉得你是个坏人,再后来觉得你终于做了官,平时虽然胡闹,却还算是个好官,现在却发现你是个奸臣。”
徐谦愤怒地道:“好像爹是个好官似的,我这么坏,都是你教的,我好端端的读书人,若不是你每日教唆我如何如何,我会有这样坏吗?你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徐昌顿时无语,随即道:“我才没有你这样坏,我只想着升官,只想着从中捞点油水,你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占了今日的好处,还在想着明日的便宜,这胃口一日比一日大,现在为父跟着你都心惊肉跳。”
徐谦嘻嘻一笑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爹应该感到很欣慰才是,你想想看,你的孙子马上就要出世,咱们不再是一家二口,而是一家四口人,这么多的人口,总得为子孙后代留一点什么,公侯万代、公侯万代,若是咱们父子两个不加把劲,这公侯能万代吗?不过,眼下还是倭寇的事要紧,事情既要想远,可当下也不能出岔子,实话告诉你,陛下已经暗示,这次若是能把倭寇揪出来,儿子即可升任侍读学士,这侍读学士外放出去就是一任巡抚,这是合该咱们徐家要升官发财。”
徐昌凝重地道:“真的?你也不要笑得太早,发迹是发迹,可是事办不成,如何发迹?你有办法吗?”
徐谦苦笑:“我是读书人,有个什么办法?眼下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现在客栈、码头都暗访了一遍,却是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可见这些倭寇一定用了特殊的办法潜入了京师,爹,排查的事就靠你了,反正他们的目标是倭使,我负责倭使那边便是。”
父子二人商议定了,不知不觉已经步行到家,可怜徐谦的轿夫和徐昌的马夫亦步亦趋地抬轿勒马一路在后跟着,徐谦自是先回房见了桂稚儿,桂稚儿如今肚子已经隆起,身边是徐勇的母亲,也即是徐谦的三婶伺候,三婶一见徐谦便抱怨:“你也是,哪里有这么多公务要忙?我看戏文里的官老爷都是清闲得很,就你一出门便是十天半个月,人家可有身孕,你不得多看着点,将来生了孩子,怕要忘掉你这个爹。”
徐谦咋舌,道:“是,是,我这官老爷实在做得不好,三婶往后要多指教。”
桂稚儿笑吟吟地为徐谦解围:“他是劳碌命,总是为了这个家,却也怪不得他。相公总算回来了,我还怕倭使们要年后才到,今年年关都寻不到你的人。”
徐谦苦笑道:“这些倭人忒是可恶,最是惹人厌烦,却是没有办法,朝廷里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是了,你兄长近来可有走动吗?”
徐谦突然想起桂湘,却有他的道理,因为今日皇帝许诺说是要借一个人入阁来迫使杨廷和退让,这个人必定是杨廷和不可接受的人物,自己的恩师应当不可能,因为此前没有风声,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京师里的人物,想来想去,好像就是桂湘有这个可能了,他现在是翰林学士,资历是有,可怜他只能做皇帝的棋子,绝无入阁的希望,只是用来要挟杨廷和罢了。
桂稚儿道:“你竟是不知道吗?家兄已经放任了。”
“放任?”徐谦呆了一下,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没有听到风声,放任去了哪里?”
桂稚儿道:“据说是要去宣府,这是内阁的决定。”
徐谦皱眉,翰林学士外放宣府,明显不是个好兆头,这是自毁前程哪,徐谦忙问:“这是为何?”
桂稚儿道:“家兄在翰林出了点差错,所以……”
徐谦愣了一下,差错?桂湘在翰林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出差错,莫不是故意的?他要故意跑路?真是奇了,徐阶要跑,他桂湘也要跑,怎么一个个和兔子一样。
徐谦道:“那我下次去翰林问问,是了,你好好休息,哎,现在朝廷又要让我查倭人刺客,没一刻消停。”
抱怨了几句,实在乏了,陪着桂稚儿说了几句话,便去歇息不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