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一月,各地征来的粮草已是陆续到达。
在朝廷的极力催促之下,今年的官粮,大多都比往年多了不少,只不过因为征粮,不免闹出许多民怨,只不过现如今,朝廷似乎也顾不了许多了。
值得一体的是,浙江的官粮,虽然陆续押解而来,可是到现在,不过只是入仓了一百一十多万担,距离一百四十万担显然还有太多的差距。
户部那边,大是振奋,立即报进了内阁。
只不过内阁烦心事太多,现在讨论的,却是大同的事。
大同的仓库发生了大火,据说火光冲天,烧掉了数个仓库,而这些仓库,储藏的都是火药和火铳,甚至还有不少火炮。
如此一来,事情就棘手了。
明军在文皇帝时期,就会火器有一定的依赖性,虽然这东西有许多的缺点,可是很多时候,这却是制胜蒙古人的一个手段之一。比如文皇帝征大漠的时候,就曾采取过摆出车阵,将骑兵置于两翼,等到蒙古人一冲锋,躲在车阵之后的神机军进行射击,在打乱蒙古骑军阵脚之后,长矛和刀斧手立即填补火铳手的空白,利用车阵,低档蒙古铁骑的冲锋,与此同时,两翼的骑兵向左右包抄,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将蒙古铁骑彻底击溃的战法。
这种战法,一直沿用到了至今,而神机军的作用,并不是有效杀伤蒙古铁骑,而主要是打乱对方的阵脚,使迎面而来的铁骑阵势大乱,因为火铳的巨大声响,能够让战马受惊,同时还能击杀冲锋在前的蒙古骑兵。一旦受到了神机军的攻击,虽然这股骑兵洪流依旧会势不可挡的席卷而来,可是他们的锐气,却受到了重挫,冲锋的队形也会出现紊乱和破绽,受了惊吓的战马,会在骑军阵中乱窜,从而使得整个蒙古骑兵的冲击力大大减低。
就好像,当有人提刀向你凭借冲劲不顾一切向你横刀斩来的时候。一只黄蜂蜇在了他的手臂上,使得他劈砍的力道,大大的减低,而凭着这转瞬之间的功夫,凭借车阵的明军就可以挡住蒙古铁骑的冲力。与此同时,两翼的明军骑兵出击,顺势在他们的军阵之中进行分割和穿插。
这样的战法,是明军在旷野上与蒙古铁骑对决时,唯一有效的方法,无论是车阵还是神机军又或者是两翼的大明铁骑,都缺一不可。缺少了一个,肆无忌惮的蒙古铁骑可能一举将车阵冲垮,到了那时,就算两翼的明军铁骑出击。只怕也挽不住颓势。
换句话说,没有神机军,出关的大军,就没有反制蒙古铁骑的手段。甚至整个战役,都可能摧枯拉朽的迎来惨烈的大败。这是极为关键的问题。
“这个时候,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疏失,简直就是不可容忍,邃庵,你在宣府多年,可曾听说过,储藏火药的仓库起火爆炸之事?”
杨廷和自然气的脸色苍白,这才刚刚出兵呢,就碰了这样的霉运,杨廷和怎能不恼火。
杨一清道:“储藏火药的仓库,一向是防禁森严,而且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明火,按理说,是不会出事,不过总兵官的奏报却是说,游击将军张棒,乃是鞑靼人的细作,据说被鞑靼人贿以了重金,所以……”杨一清说到这里,眼眸眯起来:“可是老夫觉得,没这么简单,只是这张棒酷刑之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且又有许多武官证明他举止奇怪,又从他的家中抄出了不少的赃物,甚至还有个蒙古女人,看来……这件事,要查,只怕很难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要保障此次出兵的顺利,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更不能去过份追究,以免惹来人心惶惶,为今之计,只有息事宁人了。”
杨一清的判断是准确的,虽然有很多疑点,可是大同那边,却几乎是咬死了是一个游击所为,而且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言之凿凿,就算现在去查,肯定许多人要不安,不安的结果就是军心动摇,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好玩的事。
所以,眼下只能假装认可了大同方面的说法,将这件事,只当作是一次疏忽又或者是一次细作纵火的事件。
杨廷和苦笑道:“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大同总兵声称神机军已经没有火器可用,请朝廷拨发纹银三百万,购置火器,说是恰好有一批勇士营采买的火器,正好可以借用,眼下当务之急,是让朝廷立即拨发钱款,否则贻误军机。”
杨一清也是感觉为难,勇士营隶属宫中,也就是隶属于御马监,大家不是一个系统,想要火器,你只能去买,内阁是不可能让兵部直接调拨给边军去用的,而且勇士营的这批火器,据说是御马监付得银子,虽然还未运来京师,不过,却也在半路上,现在大同索要三十万两银子,弥补军需不足,理由上,似乎还站得住脚,可问题在于,朝廷哪里有这么多闲钱。
国库里的现银,现在不过九十余万,九十多万看上去是够了,可是今年还没过完呢,三十万拨过去,得造成多大的亏空?
当然,内库那边,倒是拨付了五百万军用之需,只是这场战争天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这是杨廷和的本钱,更不能擅自挪用。
“御马监那边怎么说?”杨廷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