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宿宿快步走过去,提裙跪坐在脚踏上,高度刚刚好,看见小芷的脸苍白如纸,满头大汗,嘴唇发白起皮,五官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很痛苦。
“小凝……我疼……”小芷紧闭着双眼,勉强从咬紧的齿缝间挤出来这四个字。
“年姑娘,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小凝泫然欲泣。
年宿宿镇定自若给小芷把了脉。
由于古代医学技术不发达,光靠把脉是诊治不了妇科病的,要通过“望、闻、问、切”四个方面才能了解到具体情况。
古代女性对于私密部位比现代人要敏感得多,羞于启齿,更别说让别人看了,所以“妇科大夫”在这个时代很稀缺,无论男女,只要和“隐病”沾上关系,都会为人所不耻。
这也是为什么阿青去请她来时这么为难?
然而年宿宿作为现代人,并不介意这些,就是看小芷能不能过她心里那关了。
“你和她住一起?”年宿宿抬眸问。
小凝含泪点点头。
“那她不舒服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只是肚子疼吗?还有没有别的?”年宿宿问。
小凝回想了一下,告诉她:“除了下腹坠痛以外,她还跟我说过腰痛,头痛,恶心想吐,但这些症状都不怎么严重,就是肚子疼得比较明显。”
“而且……”小凝脸颊发红,咬唇低下头,小声道:“而且昨夜之后,她的葵水的量增多了很多。”
年宿宿神色凝重,据她初步判断,应该是子宫内膜炎,但是古代还没有这个概念,她也不好解释,只能先开了张消炎止疼的方子,让小凝去医药院抓药。
小凝拿着方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年宿宿正帮小芷擦汗,回头发现人还没走,“怎么了?”
小凝攥紧纸张的一角,“医药院的人,是不会给我们抓药的。”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年宿宿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帐篷里,阿青和陈灵说的话。
阿青说:“医药院的人嫌我们脏,有什么病痛从来都不给治的,又是这种症,更不好去请大夫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医药院的人是不会给军妓看病的。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李怀仁。
李怀仁给她的印象还不错,不像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而且他也是大夫,就算医药院其他人瞧不起军妓,他也不应该见死不救。
她看着小凝惨白的小脸,心揪了起来,“那你们生病的话,怎么办?”
小凝的情绪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硬生生熬过来,熬不过就死,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她挤出一丝苦笑,耸耸肩,“我们这很多人都想死,却没有勇气,有的人就会把自己折腾病,说不定哪夜发着烧,人就走了。”
年宿宿心里很不是滋味,梁武军那群畜生不把她们的命当命,她们也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去医药院找一位姓李的大夫,让他给你抓药。”年宿宿现在还愿意相信李怀仁和自己是一样的,医者仁心,不会坐视不管。
“要是他不肯呢?”小凝问。
“不肯的话我亲自去。”
小凝离开了,帐内只剩下两人。
年宿宿给小芷施针,缓解她的疼痛,等她的表情没那么痛苦,年宿宿才试着和她沟通。
“小芷,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没有反应,甚至眼睛都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