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粗糙直白得可怕……”尚敏尉官的吵哑嗓子还算平稳,但说出这些可有可无的评价,就证明她的心神有所波动。
刚才的瞬间加速,把罗南直接掼到舱室尾部,撞得舱壁砰砰作响,他则嘿嘿两声:不管怎么说,简单的一次性推进器,使得机动九班和护卫人员的战场纵深,大幅后移到“基-077”基建模块之内,已经在阻击阵地保护之下,不至于和突击甲虫进行必死肉搏,这一下子,能拉回很多人呢!
当然,罗南也知道,他本次任务的核心,仍然是保证“冻活”装置内的重要人物,现在已经明确是施源爵士,以平稳状态运回阻击阵地,再转送到基地内部。
目前来看,还是比较平稳的。
一次性推进器的爆发,还在“冻活”装置外舱可以承载的范围内。罗南的计划虽然粗糙直白,却也是有着相对可靠的依据。
罗南不准备对尚敏尉官详细解释,毕竟突击甲虫的前锋,仍然在一百米距离内。敌方空中和远程打击,随时可能重整旗鼓,现在还远不到聊天的时候。
笑了两声之后,罗南便挣扎着起身,整理刚才护住的工具和备件,开始二度组装。
此时罗南所在的舱室尾部位置,倒是与尚敏尉官愈发接近了。没有了“冻活”装置的遮挡,一抬头就能形成对视。当然,彼此之间看到的,也只是各自的外骨骼装甲罢了。
尚敏尉官坐在舱壁边缘一个半凹的夹角处,一腿屈
起,另一条平伸出去,看上去颇懒散的姿态,其实是在控制腰腹部的伤势。
相当沉重的那种。
罗南只往那边瞥了眼,就低头干手里的活,其间需要检测“冻活”装置状态,进行信号链接,需要尚敏尉官权限的,对面也配合无碍。
和之前任性的“一次性推进器计划”不同,罗南现在所做的,是实现“冻活”装置与阻击阵地转接口对接的必要前置,尚敏肯定看得懂,而且更重要的——若转运车完完整整地过来,也不至于如此。
当“冻活”装置外舱在“基-077”的前端裂隙中,前行了快一半距离的时候,罗南的调整适配工作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最紧要的工作,已经完成大半。
罗南终于可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尚敏尉官那边,观察她的伤势,评估在不久后即将进行的转接工作中,这位还是否能够胜任。
尚敏的视线,则已经停留在罗南身上很久了,此时又哑声开口:“勾业和咸竹没怎么发挥作用……我的伤势,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呃,从构形上看出来的吧。”
罗南已经没有伪饰的精力,实话实说。
此时在他的眼中,眼前的“冻活”装置也好、与装置绑定的尚敏也好,还有先后与他进行阵列链接的机动九班、勾业、咸竹、梁庐,当然也包括不断接近的阻击阵地、阵地上各司其职的官兵,甚至可以再推而广之,延伸到前沿战场乃至整个中继站的体系架构……统统都是以构形的形态,存在于他的认知之中,只有详细与粗略的差别。
罗南隐约感知到,战场上数千个节点形成的标准战斗阵列,即便不断有节点黯淡、消失,可由及而形成的恢宏体系,还是强行在前沿狂暴混乱的战局中,扎下了属于天渊帝国军队的共同秩序。
全局如此,细部亦如此。
他暂时身属的机动九班,还有眼下身处的“冻活”装置外舱,不论是人是物,都属于这片共同秩序的一部分。
即便他们面对的局面,或多或少都有所不同,却能够借助这一共同秩序,强行消解部分压力,抹除某些混乱的变数,获得远超过他们个体实力的强大加持。
相应的,他们也要服从这一恢宏体系的基本原则,以搭建严密的集体领域,形成稳固的战斗堡垒。
懂得这一规律,对于体系内的很多变化,就能迅速判断和把握。当然了,罗南还远没有到勘破其终极规律的地步,但“冻活”装置的实时状态,尚敏的伤势轻重,还有战场形势在短暂区间内的变化,都属可知之列。
他笑了笑,走到“冻活”装置边上,伸手轻按住半透明的舱盖,回头看尚敏:“尉官你和这台装置深度绑定,以机芯实现把控,再借助制式阵列加持,确保环境条件稳定……可你给自己留的余地太小,在极限状态下,自身调整会出大问题。
“现在,你必须要分出一些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