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跟李友在林场场部里面研究了大半天,中午都没回家吃饭,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将酸菜厂的章程都商定了下来。
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抽出功夫,去了俱乐部。
林场的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举架挺高的二楼。以前这地方是林场里放电影用的,后来放映室老式的胶片放映机起火,烧了几间房子。若是放在其他的地方,这样的事故也就是重装修一下就得。可是林场发生任何火灾都是大事儿,为了防火安全考虑,俱乐部就给停了,此后一直荒废。
当他到了地方的时候,俱乐部楼里边儿那一排排的木质折叠观影椅子都已经被众人拆除了下来,将整个楼内的设施清了一个空。
别说,以前感觉俱乐部不大,可是现在里面东西都搬走了,空间可是不小。一楼的大厅加上几个小活动室,不算走廊就得有两千来平。
楼上几间屋子合起来,将墙壁打通之后,也有将近一千平米的使用面积。
这个规模,做酸菜厂可是绰绰有余了。
给俱乐部里面正在干活儿的众人鼓了鼓劲儿,李宪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陈桂香。
倒不是陈桂香长得好看,而是这女人用一个大被单身后背着四个孩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昨天陈桂香是在场部那里登了记了,李宪倒是知道。可是没想着今天就过来帮着干活儿。
“五嫂,你带着孩子就别干这活儿啦。”走到了陈桂香近前,李宪将她手里的笤帚抢了下来。俱乐部废弃了那么久,里面全是灰尘。水,沐,清,华四个奶娃子被灰呛得直打喷嚏,一个个小鼻子红红的,鼻涕流了一脸。
不过可能是跟着自己娘亲遭罪遭皮实了,竟然都没哭,只是大眼瞪小眼儿的在大床单里嗯嗯呀呀。
陈桂香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笑道:“没事,没事,都一样的进了厂子,哪能偷奸耍滑?”
李宪摇了摇头,想到那天的酸菜,问道:“五嫂,那天你送我们家去的酸菜味道挺好,和我之前吃的都不一样,你是怎么腌的?现在这个时节,能把酸菜腌出正味儿,怕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吧?”
一听李宪爱吃自己腌的酸菜,陈桂香相当开心,“是咧!现在没到季节,要是正常腌的话酸菜不入味,吃着就跟酸水泡出来似的,它不从芯儿里往外酸。正常腌酸菜都是用生白菜,可是我那是把酸菜用开水烫熟了之后压的石头,这么一来酸菜二十天就算透了!而且缸里我加的是凉白开,不是自来水。缸里头除了大粒盐之外又放了些花椒,这味儿就比一般的酸菜好!”
听到这些,李宪深深的点了点头。
把手里的笤帚交给了身边儿的一个妇女,转而对陈桂香说道:“五嫂,这些体力活你别干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厂的技术员。等咱们厂都收拾利索了,你就带着大伙儿按照你刚才跟我说的法子干。成不?”
听到李宪的安排,陈桂香慌了,“这、这哪成?我都不识得字,咋能当技术员?不成不成!”
“唉?”李宪摆了摆手,“谁说技术员就非得识字?我又不让你干宣传员去画板报,你的任务,就是带着大伙儿保证每一缸酸菜,都是你之前给我们家送去的那个味儿,这明白不?”
“就这么简单?”这个标准,颠覆了陈桂香对技术员的指责认识。在她的印象之中,技术员那得是像局里每年春天过来的,管着林场林木培育的技术员一样,带着大眼镜,说话都带着墨水味儿的!
“对,就这么简单。”李宪点了点头。
“那成!这个好整!”陈桂香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把又将之前的笤帚拿了回来。
“五嫂,你现在是技术员了,咋还干这力气活儿?”见这,李宪哭笑不得。
“这不是还没开始腌酸菜呢嘛!我先和大伙儿收拾出来再说!”陈桂香拿着笤帚,将地上的杂物扫成一堆,灰尘扬起了三尺高。
一片灰尘之中,她的两排白牙格外显眼。
………
陈桂香的朴实,让李宪觉得这人值得拉帮。
想着回头知会一下李友,让他以后找找机会把朱老五安排安排,李宪就往家走去。
出了俱乐部,刚刚走到了那满是大缸的小广场上,一阵内容乱七八糟,调子严重不在谱上的歌声就传了过来。
“李宪让我/搬大缸、大缸到手/太他妈脏!”
“我们/要把/缸刷光,必须/要把/缸刷光!”
“看见/大酱/不嫌脏,看见/肉蛆/心不慌!”
“缸里/要光光,缸外/要光光!”
“一个/大缸/不刷光,揍得/哭爹/又叫娘!”
定睛一看,见从贵孙福来和张大有三人蹲在脏兮兮臭烘烘的缸里,在夕阳余晖下一面奋力的刷着,一面扯着嗓子瞎号,李宪奇怪的歪了歪脖子。
“这特么,是冲着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