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爷是五保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常年穿着上面发下来的劳保服。一件迷彩棉大衣,入冬以后从来没见换过,袖口和胸前黑得锃亮。与其匹配的是床单,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黑得还不如抹布干净。
密闭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各种复杂奇怪的味道,猛地冲进来令人窒息。许大爷丝毫不察觉不到,反而吃着津津有味。
乔岩确实有点饿,但这环境让人难以下咽。相处这么长时间,对许大爷的习性一清二楚。锅从来不刷,熬完稀饭用水一冲,中午接着用,循环往复。还有那碗,比乡政府院大黄狗的饭盆强不到哪儿去。
“您吃吧,我将就对付口。”说着,拿起水壶灌满热水瓶。
许大爷从褥子下面取出一个塑料袋,将火炉上的两个烤红薯装起来,又从锅里捞出两颗煮鸡蛋塞到手里道:“又要吃方便面?这怎么能行,拿着!”
乔岩难以拒绝好意,正准备离开时,许大爷叫住他小声道:“乔老师,不是我不让你用电暖器,校长隔三差五就抄电表,一看走字多了就骂我。要嫌冷,我把锅炉烧起来,不烧学校的煤,我砍了不少柴火呢。实在不行,去村里给你找个住处,总比宿舍强。”
乔岩知道学校的难处,问道:“煤不够烧了?”
许大爷叹了口气道:“乡政府每年给学校四十吨煤,教育局给二十吨,凑合够用。但今年,乡里只给了二十吨,说是先欠着,到时候买回来再给。话是这样说,压根就不给了,财政紧张,没钱……电费还欠着好几个月呢,要不是王校长死乞白赖地和电业局求告,早掐断了。哎!雄关县穷,三河庙乡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