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策倒没有什么想法，见对方走入伞圈内，便直接迈动了脚步。
陈言琳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了一段路，余策感觉一手拿书一手撑伞有些不方便，就把书递给了身边的女孩：
“先帮我拿着。”
陈言琳轻轻“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伸手接过。
“你的‘念力’练得怎么样了？”
“啊？”陈言琳愣了一下，停顿两秒后，才低声回道，“挺顺利的……”
说着，她抬起纤细的胳膊，将一根手指伸出伞圈。
手指暴露在雨幕之中，却并没有被雨水打湿，所有即将落在手指上的水滴，全都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挡住，然后向两侧滑落。
余策挑了挑眉：“你是怎么想到精神力还可以这么用的？”
对方此时所表现出的精神力性质，跟他自己的精神力性质毫无相似之处，两者似乎已经从同一个原型，转变成了两种完全不同概念的力量。
“就是上次你跟我说了‘念力’这个东西嘛，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同样还是隔空取物的概念，只不过要更纯粹一点。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用无形的精神力量代替双手去做一些事。”
陈言琳暂时放下了那些复杂的情绪，认真说道，“后来我就想着既然可以拿取实物，就说明我的这股力量可以对实物产生作用力……而既然可以产生作用力，就说明这股力量可以有很多应用方向，比如像现在这样，在手指周围建立一层对外的作用力，弹开雨点……”
余策听完，认真思索片刻，随后露出笑容：“我也没想到精神力还能这么用……”他转头看着对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真的很厉害啊。”
“没有，就是……就是想得比较多而已。”陈言琳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嘴角微掀，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怡悦与自得，“我就想着既然要交流的话，肯定要跟上你的脚步嘛，以后不仅你可以找我做实验，我有什么新想法的时候，也可以找你做实验……”
“行啊。”余策笑着点了点头，微顿一秒，又问，“那你后来有没有试过超感知觉？”
“每天晚上都会试……嗯，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陈言琳有些羞赧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好像完全没法进入这种状态了，不管试多少次都没有用，就好像……我的精神力量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应该就是精神力量的性质发生改变，导致它失去了以前的那种特性……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余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是不是也不能再用这种方式交流了……”
“对哦。”陈言琳瞬间醒悟了过来，蹙着眉思索两秒，偏头问道，“要不现在就试一下？”
“可——”
余策刚说了半个字，就忍不住眉头一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紧接着就停下脚步，将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一名年纪与他相仿，身材高瘦，脸上微带几分病态的青年男子。
他打着一把纯黑色的雨伞，在路边拦住一名路过的女生，似乎正在询问着什么。
余策透过雨点的沙沙声，依稀听到“树林”，“怎么走”几个字眼。
树林……
他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手腕，并没有发现灰质手环。
“怎么了？”一旁的陈言琳疑惑道。
“没事……”余策收回目光，刚想找些托词，却突然顿了顿，又低声坦言道，“就是精神力有点异常，好像是在跟我示警。”
“示警？”陈言琳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只小仓鼠似的，鬼鬼祟祟地四下瞅了瞅，低声问道，“是有什么危险吗？”
余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正常一点，你这样反而引人注意。”
他瞥见对方手腕上裸露着的灰质手环，迟疑半秒，还是伸手过去扯起衣袖盖住。
“哦。”陈言琳有些不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肩膀，紧紧抱住怀里的课本，不着痕迹地擦去另一只手手心里溢满的汗水。
“走吧，回寝室。”
“啊，不需要查看一下吗？”
“没必要，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余策说着，已经迈开了脚步。
陈言琳连忙快步跟上。
另一边的青年男子问完路后，礼貌道了声谢，刚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路过的余策。
他停顿一瞬，随即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两位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他拦在两人身前，礼貌地笑了笑，轻声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们学校面积最大的那片小树林该怎么走？”
他的脸上虽有病态，说话声音也略显低沉，但笑容却十分阳光，再配上还算帅气的脸，多少还是能让陌生人产生些许好感……也就比余策差了一点。
“你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了吗？”陈言琳原本不是一个习惯跟陌生人交流的人，但此时身边站着余策，心里却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哦，刚刚那个女生她说她也不知道，所以只好来问你们了。”青年男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嘴上说的是“你们”，目光却一只停留在“余策”身上。
余策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胳膊，朝右前方一指。
“哦，是先要往那儿直走吗？”青年男子点点头。
余策面色平淡：“三十米，有个公交站点，上车问司机。”
青年男子面色一僵。
一边的陈言琳嘴角微掀，差点笑出声，不过她还是马上压住了这股情绪，开口帮忙补充道：“我们这里离小树林有点远，不太好指路，所以你最好先乘车过去，到那边再找人问一下路。”
“哦……是这样。”青年男子拖着长音，作恍然状，停顿两秒后，又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叫张辛成，谢谢帮忙。”
他微带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余策。
余策想了想，也伸出自己的手掌与对方一握：“余策。”
张辛成脸上的笑意更甚，收回手掌，后退两步：“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说罢，他摆摆手，撑起黑伞，在昏暗的雨幕中渐渐远去。
余策轻舒一口气，微微眯起了眼。
这个男人，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