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不要生气嘛!”我晶亮的眸子一闪,笑嘻嘻地从怀中荷包里拿出一颗梅子,飞快地塞入叶嬷嬷的口中,“媚儿不过好奇问问,毕竟我入宫还不到一个月,了解清楚宫里各位主子的脾性,也好伺候周道不是?”
瞧我说的一本正经,叶嬷嬷原来严肃的脸便有些绷不住,哭笑不得地斥道:“就你有理儿,这话你也就能同我说说,上了御前可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宫中总有这样那样的琐事要忙,几乎没有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椒房宫虽然未曾有主子入主,但像我这么低等的宫女,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派往别的宫中帮忙做事。比如前些日子,妙玉夫人张罗着制茶,要收集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就有公公来通知我们,每日都要上贡一坛子的露水。试想一下,一百多花上的露水也不过半酒杯的量,一坛子的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积满那!这时候溪边便会聚集了许多宫女,交了便交差了,谁真的乖乖的收集露水才是傻子。
这一日雨散云收,碧空如洗,御花园中的桃树开得正艳,池塘里的水清冽澄澈,偶然间,掬水在手,看流水自指尖流逝,花朵落在水中随波飘零,顿时心生凄凉。
而后,我看到了他。准确的说,是先看到了他的鞋子,绣工繁复的明黄色华袍穿在来人的身上,依旧是那么温润的双眸,在阳光下的线条是那么的柔和,这么温和英俊的男子,竟然就是当今的圣上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忙不迭地起身,恭顺地行礼,我想我的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这么有魅力的男子,可比家乡的旺财要好看得太多了,亏他还自诩是美男子。
“起来吧!”他嘴边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池边泥土上写着的几行字。
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
“想游湖了?”他问。
我战战兢兢地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没看见丝毫的不悦,便安心答道:“恩,奴婢的家乡在太湖边上。每到这个季节,春雨绵绵时,下流的河水总是特别湍急,父亲便带着奴婢和弟弟,撑了小舟一起去捕鱼。”
想到那么快乐的时光,我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奴婢不在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奴婢呢?”
长长的睫毛上氤氲出迷蒙的水雾来,鼻子一酸,眼泪便簌簌往下落。我咬着嘴唇不让声音溢出喉咙,这几个月真是太辛苦太辛苦了。
忽然手被他一把拉住了,拖着手往前奔。我一惊,却也不敢停留,随着他一路前行。他的手很热,热气从手腕上传过来,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烧热了身体,烧到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到了。”彼此都有些气喘吁吁,他额头上有细微的薄汗,拉着我的手登船,眼中全是笑意:“会掌舵吗?上来吧!”
春日融融,细柳依依。清风如女子的酥手一般,柔柔的痒痒的撩过这袅袅的溪水,微光粼粼照在随船前行的两人身上。
灵动,是明眸秋水。笑一笑,是倾城容颜。我寻来琵琶,轻启朱唇清唱,恍如天籁,流水一般的声音蜿蜒地溢出来,踏着风传遍整个宫廷,每个人都驻足聆听,那如轻绵中带着一丝醇意的歌声,入耳便已经醉了。
一曲唱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椒房宫云媚。”
三日后,我端坐在红木桌前,看着身后的宫女手持红木梳,正在为我的云鬓上插一朵步摇。那发上还插了一支翠玉的簪子,点点珠翠。
“那便是皇上啊!长得真好看。”那一日他来椒房宫,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内侍,只一人独坐着,却不知我们早就寻了隐匿处,透过镂花窗棂,偷偷挤在那儿,抬眼觑他。
那么俊美的男子,五官深刻,鼻梁高挺,舒缓俊逸之气在周身散发开来,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眉宇间的哀伤浓的化不开。